越来越难受,越来越不容易。难分难舍。
临别,又是寅卯之际的漆黑夜色,雁宇瑎要硬生生逼自己离开温暖的床、娇美柔软的心上人;在重新面对冰天雪地、酷寒刺骨的天气、长途跋涉的辛苦之前,他忍不住亲了又亲那红扑扑的睡颜,把累得娇慵无力的傅宝玥给吵醒了。
「嗯……」好梦被扰,傅宝玥还迷迷糊糊,却不自觉地伸手推拒,「别吵……」
「不许推我。」雁宇瑎抓住了柔软小手,按在她头的两侧,硬是吮咬住她柔嫩红唇,恣意偷香,缠绵流连。
火热的吻好不容易结束,他俯在她身上,额抵着额。「宝儿,我该走了。」
「嗯。」她已经完全醒了,长长的睫毛搧啊搧,怔怔的。「什么时候回来?」
「至少几个月吧,匪乱最近又有越来越严重的态势,比较麻烦一点。去年夏天歉收,之后就会有匪乱,这是预期得到的事。若不是要回朝禀报、加上又过年……我实在应该留在那边的。」
傅宝玥乖乖静听着,没有多说。
而雁宇瑎说着,突然扯起薄唇,露出个有点无奈的浅笑。「当然了,再不回来,有个千金小姐也不会饶过我……」
「谁不饶你?明明是你执意纠缠……」刚睡醒的小猫发脾气了,不依地挣扎着,小脚踢啊踢,扭着想要挣脱情郎的怀抱。
雁宇瑎笑了,低沉笑声在胸腔震动。他收紧怀抱,制止小猫的挣扎。「好了好了,都是我纠缠妳,可以了吧?别闹,让我抱一抱,我真该走了。」
不甘愿的小姐这才安分,雪臂缠上他的颈,抱紧。
「自己要小心。」片刻后,她埋在他耳际,小小声叮咛。
「我知道。」深呼吸着熟悉的清甜香气,雁宇瑎温柔回答。「乖乖的等我回来,我会让信差送信给妳。」
他安排的秘密信差,每隔十天,定会忠实把他的相思送到她手上。
「嗯,不过,别再花银子买东西了,只要有信就好。」她主动献上樱唇,要求着也传递着情人间的允诺。
浓情蜜意,终须一别。傅宝玥起身披衣,直送到房间门口。留恋惆怅的目光,则是送他挺拔的背影没入门外廊上的黑暗之后,还恋恋不舍。
他又走了……
好几个月才会回来……
突然,酸酸的味儿直冒到鼻子,她眼圈儿发热,心里直发慌。
在他面前,她决计不会露出如此软弱、让人担心的模样。雁宇瑎是怎样的地位、背负怎样的责任,她非常明白,也清楚知道自己的身分。
只要他来,她便是满心欢喜地迎接;但他要走,她绝不会哭泣挽留,导致他无法放心离去。
聚是欢喜缘分,散是注定必然,聚散之间,柔肠百转,外表显露出来的,却是刻意的淡然,她不要成为他的负担。
坐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她又懒洋洋地躺回已然半凉的衾被里,没一会儿,便又闷闷睡了。
这一睡,又到近午方醒,而且,还是被重重拍门声给吵醒的。
午前的阳光经由铺天盖地的大雪一反映,亮得刺眼;房间小,拍门声彷佛就在耳边爆开,傅宝玥吓得惊醒猛坐起来,一时之间,还彷佛梦中,分不清自己到底在什么地方,现在又是什么时辰。
拍门的人没有得到响应,开始不耐烦了,几下猛撞之后,简陋的门被撞开,寒风乘势刮了进来,带着些许雪花。
傅宝玥拥着被子,愣愣地望着,她还没完全回神。
门口,几位丞相府里的护院矗立在那儿。看见表小姐还在床上,都有些尴尬地转开视线,不敢直视春睡乍醒,慵懒娇美得令人心疼的她。
「是不是这儿?是不是?找到没有?」尖锐的嗓音由门外传来。
「夫人,没有。」带头的秦护院留着落腮胡,粗豪壮硕,令宵小看了都要胆寒;他有如铁塔般立在门口,躬身恭敬地回答。
尖锐嗓音是她姨母的,此刻也现了身,旁边还跟着表妹于慧朱、管家等人。
他们都用一种很奇异的、甚至带点鄙夷的眼神看她。
「怎么回事?」傅宝玥眨眨眼,诧异地问。
「我问妳,妳把东西藏到哪儿去了?」丞相夫人尖声质问,一双小眼恶狠狠地瞪着傅宝玥。团团圆脸上,毫无平日客气的笑意,反而是极难看的脸色。
「东西?什么东西?」傅宝玥完全摸不着头脑。
说完,她心口突然一拧。
该不会……雁宇瑎送她的那些珍贵物事,被发现了?
转念一想,不可能。
雁宇瑎派来帮忙的得力亲信绿海帮着巧丝,把所有东西都收在最尾一间的后房,房门还上了锁,外表看来是间破旧柴房,不会有人注意。
何况,若真的有人闯进去,巧丝绝对会来告诉她……想到这儿,傅宝玥警觉抬头,寻找一直不见人影的贴身丫鬟。
发生这等大事,巧丝怎可能害怕躲藏?她没能立即来到小姐身边,原因很简单也很显而易见──她正被一名护院远远给挡在门外廊上,急得脸都白了,只得不停张望,焦急不已。
「不要装傻了,妳明明偷了好多东西!」于慧朱两眼像是要放出箭来,单纯直率的她,说话丝毫没有修饰,「我就知道妳从小就羡慕我!想要我的东西!打妳来我家以后,表面上装乖,私底下却是个小偷!妳这个骗子!」
一阵晕眩袭来,傅宝玥扶住头,等那天摇地晃的昏沉过去。
「我偷了什么?」强自压抑住强烈的不适感,傅宝玥疲惫地问,「房间就这么大,你们自己看,多了什么?」
「别以为妳藏得好,我就找不到!」丞相夫人下令:「给我搜!」
众护院迟疑着,不敢贸然唐突。
丞相夫人气得柳眉倒竖,「还不动手?我叫你们搜,听到了没有?快点!」
傅宝玥披衣起身,小脸苍白到惊人,神色却镇定下来了。她站在床边,淡淡道:「诸位请搜吧,我不会怪你们的。」
听命行事,有什么好怪的呢?
几个大男人在斗室里尽责地东看西看,翻翻找找;站在门口的丞相夫人则是怨毒地射出一支又一支言语之箭,箭箭穿心。
「妳别以为装得安安静静,就不会有东窗事发的一天!告诉妳,我怀疑妳很久了!给妳吃给妳穿,还不懂得感激,居然这样回报我!妳就跟妳爹一样,贪心又鬼祟,太平日子过不得,只想造反!」
前面虽刻薄,傅宝玥都忍了下来,但是说到她爹,她倏然抬头,一双清澈明眸直视气得嘴歪眉竖的丞相夫人。
被瞪得有些发毛,丞相夫人心虚地倒退了一步,随即,又像是给自己壮胆似的,大声起来,「瞪什么瞪?当我冤枉妳吗?妳看看这是什么!」
丞相夫人的手一伸,一串黄澄澄的纯金金炼、两三只宝石戒指,在她掌心闪烁着耀眼光芒。
「这是在妳旧屋里搜出来的!」她嚷嚷。「我故意要妳换地方,就是要让帮妳搬东西的婆子丫鬟们留心,借机检查一下妳的东西。果然,就给她们找出这些!这是我的金炼,跟慧朱的戒指,都在妳行李里!」
在门口探头探脑张望的佣人里,也有前些日帮傅宝玥搬东西的两名仆妇,她们对上了傅宝玥澄亮的眸,顿时都心虚地低下头,不敢再看。
她们应该最清楚,表小姐让她们搬的,只有两个衣箱、好几箱的书和画画用品,就连女子梳妆用的镜箱,都是巧丝亲手搬的,东西简单朴素到极点,哪来的什么金炼与宝石戒指?
何况……才瞄一眼,傅宝玥就忍不住想苦笑。
不说别的,光她身上肚兜挂的金炼,价值大概就等同姨母手上抓的那些,她真要偷,也不用去偷那些谁的法眼也入不了的东西吧?
她的沉默被误解了,丞相夫人的尖嗓子嚷得让她头疼,「没话说了吧?我倒要看看妳还偷了哪些东西!以为藏得住吗?哼,当小偷总有失风被抓的一天!」
傅宝玥挺直了背,凛然响应,「我没有偷东西,可以请两位嬷嬷来跟我对质。谁看见我偷了?东西又是在哪儿找出来的?」
丞相夫人和于慧朱都撇撇嘴,鄙夷地不再看她,也装作没听见;她们正以热切的眼神望着几位护院,期盼找出更多的赃物、证据。
不过房间就这么大,三四个大男人花了片刻便翻遍了,连书箱都打开来一本本看过,根本什么都没有。
众人目光射向床,护院们迟疑地回头望望主母,不敢轻举妄动。
一个小姐的床,怎可以让男人随便翻动?就连为奴为婢的,睡觉地方也不能让等闲男人闯进去,更何况是个小姐?
「让开!」丞相夫人怒道:「我自己看!你们都走开!」
于慧朱也快步上前,母女俩弯腰,把傅宝玥刚起身、还来不及整理的被褥、枕头给翻来翻去,仔细翻找;失心疯似的,一定要找出什么才甘愿。
「这是什么!」于慧朱突然叫起来。「娘,妳看!妳看!」
被于慧朱高高举起的,是一条金光灿烂的花绳,上面系着玲珑可爱的玉饰。玉饰不但温润晶莹,还几乎毫无瑕疵,雕工更是繁复精巧,光是这样乍看,房里众人便都可感觉到,那是价值连成的饰品。
「怎么会有这个?」丞相夫人也怔住。
房间里突然一片静默,大家都盯着那玉饰看。
突然,在死寂中,有人倒抽了一口凉气。
因为他们看出了玉饰所雕的,并不是寻常辟邪祈福的蝙蝠或貔貅,而是、而是……
雕的是盘踞的小龙啊!
这可是皇宫才能用的东西,怎么会落在她枕边?
面对众人惊诧到极点的瞪视,傅宝玥脸色惨白,却咬紧了唇,一声不响。
纵然全身冰冷、手脚都开始微微发抖,她也力持镇定,绝不在人面前示弱。
最重要的是,绝不能露出惊慌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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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时辰后。
傅宝玥在黑暗中动了动已然酸麻的手脚。保持同一个坐姿太久,根本都没有知觉了,一动,针尖般的刺痛便刺进身体。
照说才申时,外面天色应该还没全暗,但她身在一个几乎毫无光源的小房间里,所以根本不知道天色如何。
这房间是丞相书房旁堆放书画用的,此刻清了出来,成为暂时的囚禁场地。
没错,她被囚禁了。
从中午她房间被闯入之后,她就被带到这小房间。期间,除了一名好心的嬷嬷偷偷送来点心热茶给她充饥之外,她就好比犯人一样,独坐在这斗室里、黑暗中,等候发落。
傅宝玥其实还没心情担心自己,她担心的是那些奇珍异宝。万一被搜出来,巧丝、雁宇瑎安排在她身边的绿海、甚至是雁宇瑎本人……都会有麻烦。
和她扯上关系就是麻烦。傅宝玥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早就知道不应该,但她也早就知道,情火猛烧,她彷佛飞蛾,投进去会被烧得粉身碎骨。
但其它人也被烧伤,绝非她所愿,该怎么办呢……
到底为什么,会被诬告是小偷呢?这一切,是如何开始的?
她回想着那日来帮忙收拾的嬷嬷们,里面有个陌生的面孔,她以为是新来的下人,或是在前面伺候的,所以不曾见过,现在想想,还真可疑。
只不过那位嬷嬷……为什么要栽赃呢?傅宝玥百思不得其解。
又坐了快半个时辰,外面书房有动静了。
严肃的谈话声由远而近,渐渐清楚。有于丞相忧虑的嗓音,一一盘问着。中间还穿插丞相夫人的尖嗓子,以及千金于慧朱不时插嘴打断。
「巧丝,妳老实说,柴房里找到的东西,到底是哪儿来的?」于丞相听起来相当困惑。
还是被发现了!傅宝玥猛然站起来,气息窒住。
「妳回话啊!不老实的东西,偷藏宝物!妳说,是不是妳主子指使的!」丞相夫人厉声追问。她显然也动了手,因为巧丝始终没答话,而是在清脆的耳光声后,痛得哭了出来。
「夫人,先别打她。」于丞相劝阻,继续审问,「巧丝,妳老实回答,东西是哪来的?还有,听吴嬷嬷说,柴房外本来有个男人,现在人呢?他又是谁?」
吴嬷嬷就是那陌生面孔;她看见的男人,应该就是绿海了。
现在绿海上哪去了呢?
「一定是偷人!」丞相夫人怒气冲冲尖嚷,「不但偷东西,还偷汉子!真是不要脸!」
「表姊看起来那么安静,原来都是装的!」
这分明是泼妇骂街,傅宝玥全身气得微微发抖,却什么也不能做。
「诸位莫激动,这其中必有隐情。也算凑巧,我来府上拜访,就遇到这种事。」陌生男人嗓音突然出现,成功镇压住了吵成一片的室内。「刚刚我看过了,那些私藏的东西,确实很多是来自宫里,这样就不能等闲视之了,只能请傅小姐移个驾,随我到刑部,好好问上一问。」
「可是……」于丞相迟疑着。
那人咳嗽一声,「东西是在府上找出来的,但各位又和她是亲戚,就算想要自己私下问,只怕也……」
听出对方话里的怀疑之意,于丞相立刻惶恐澄清,「臣等真的完全不知情!绝、绝无包庇或勾结的情事,请七爷明鉴!」
她认得这声音!并不是陌生人!电光石火中,她认出来了。
这是七皇子!
怎么他会正好来到丞相府,还跟这件事扯上关系?
「那就带走啊!好好问清楚,还我们清白!」丞相夫人尖嚷着。
傅宝玥不知道,自己的心,还能不能再更冷了。
到刑部讯问?刑部有多少连说都不能说的逼供方式,就算是横行霸道的山贼盗匪被抓到刑部,都会屈服,更何况是她一个弱女子?
而她的姨父、姨母,不但没有试图保护她,反而迫不及待要把她推进火坑!
脚步声之后,门被拉开了,突如其来的刺眼光线让傅宝玥睁不开眼,只能猛眨。
「终于看见傅小姐的庐山真面目了。」门外,雁宇瑔站在那儿,上下打量着,冷冷说,「妳该知道,若不诚实交代清楚财物来源,妳会有很大的麻烦。」
「我知道。」傅宝玥毫不畏惧,一双水眸适应光线之后,冷静望着面前锦衣华服的贵公子。
「妳有没有什么话要说?」
「有。」她顿了顿,一个字一个字清楚说着,「这事与巧丝或旁人无关,你要带走我,就得承诺不为难其它人,保证巧丝无事。否则,我不会合作!」
「这是威胁?」雁宇瑔扯起嘴角,阴阴一笑。「若我不同意呢?会怎么样?」
傅宝玥也淡淡一笑,柳眉微挑。「你可以试试看,就知道了。」
雁宇瑔也不是笨蛋,他放肆打量着面前身材娇弱纤细的美人,脑中迅速考虑了一下目前状况。
不宜节外生枝,速战速决为上。所以他点了头,「好,我答应妳。」
就这样,傅宝玥在上灯之际被带到了刑部,关入阴暗潮湿的大牢。
她的衣着单薄,出来时连外氅都没披,一路冻得发抖,来到大牢,更是抖得牙关都格格作响。
门上有着粗铁链和大锁,锁头喀的一声,无情地把她镇住。
甬道尽头、狱卒的桌上有盏油灯,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光线。一碗夹着砂砾的饭搁在她脚边,算是晚饭。
傅宝玥全身僵硬紧张,肚腹之间像是塞进了满满的棉花,堵得难受,根本毫无食欲,更不觉得饿。
她缩在角落,泥土地的寒气不断浸入她臀部、双脚,她很努力不去注意。努力不去想她温暖的被窝,不去想雁宇瑎,不去想他在寒冬里,总把她冰凉纤细脚掌夹在强健双腿中、甚至是贴在他坚硬小腹上煨暖的体贴爱宠。
这段时间来,她已经尝尽了情爱甜蜜,身为女子,能被一个如此出众的男人给倾心疼宠爱慕,此生也已不枉。
何况,她从没有抱着任何期望,以为自己还能像平凡女子般嫁入人家,洗手作羹汤,平平淡淡在良人身边过完下半辈子。
所以,有过这一段就够了,别再多想、别再多想……
交谈与脚步声突然打破了死寂。
原本静得毫无声响的地底大牢,有人慢慢走了过来,而且,还不只一人。
哐啷啷地,大锁被打开,铁链抽走,沉重木条狱门开了。下一刻,她被两名狱卒拉起,硬是架了出去。
外面,一张木条椅上,端坐着衣着煌然,神情却很睥睨的雁宇瑔。他斜眼望着被推跪在地的傅宝玥。
「说吧,老实招出来,那些藏在柴房里的财宝,是哪里来的?」
傅宝玥连头也不抬,冷然道:「都是我的。有什么事,全算在我头上便是。」
雁宇瑔冷笑数声。「娇滴滴的美人儿,嘴倒是很硬。来人,给我先掌嘴再说!」
旁边高头大马、一脸凶狠相的狱卒却是一愣。
他们见过多少汪洋大盗、宵小恶人,从来下手毫不留情。但今天面前是个娇嫩柔弱的纤纤美女,这一巴掌打下去,大概命就去了半条,那张美得令人屏息的芙蓉粉脸,怕不被打坏了。
说实话,还真打不下去。
「妖女就是妖女,挺邪门的,不但我六哥给妳迷得团团转,连狱卒都中邪了。可惜,本人不信邪。」雁宇瑔起身,冷冷瞟着一名面露犹豫的狱卒。「掌嘴!要不然,我连你一起办!」
狱卒这才回神,往前两步,一手抓起她的秀发,一面扬起巨掌──
啪!
结结实实一记耳光,把傅宝玥打得眼前一黑,晕了过去。嘴角也破了,鲜艳的血在嘴角溢出,被她毫无血色的脸颊一衬,分外触目惊心。
随即,她的脸颊高高肿起,浮现清清楚楚的掌印。
「七爷,现在怎么办?」
「拿水来泼醒。」雁宇瑔说,冷冷看了狱卒一眼。「怎么,舍不得?这种大逆不道的反贼,有什么好同情的?没有当场斩掉她,算是很仁慈了!」
自从多年前平信王试图谋反之后,对于反贼便特别严苛、不留情。狱卒一听闻是谋反的罪名,当下也收拾起了不舍之心,硬着头皮去提冰水。
如利刃般的冰水泼上脸,傅宝玥悠悠转醒。
火辣辣的疼痛由脸传至全身,她簌簌发着抖,只觉天旋地转,张嘴干呕,却是一天未进食,什么都吐不出来。
「还不说?」彷佛身处地狱中,厉鬼阴恻恻的声音又传来。「东西是妳那反贼父亲偷藏的,对不对?要不是我派嬷嬷混进相府,使了点小手段,还真逼不出妳这妖孽的原形!快说,其它的藏在哪里?」
听到这儿,在痛苦中,傅宝玥却奇异地松了一口气。
啊,原来如此。
雁宇瑔在怀疑当年傅家被抄时,傅盛的家产没有全被抄出来!
这样的谣言传了多年,没人能够证实。到今日,傅家留下来的唯一后代身边,找出了大批财物,这根本就是坐实了猜测与传说。
所以,不会怀疑到雁宇瑎身上了吧……只要她点头承认,那一切应该就与他无关了……
刚提的一口气松懈下来,傅宝玥又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