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身似箭的跑车眨眼间已来到弯道前方十公尺处,无视路旁的警告标志,驾驶者踩在油门上的右脚没有半点的迟疑,仍保持着相同的姿势。
一道刺眼的光线倏地划亮幽暗的车内,未曾减速的跑车,猛地对上迎面驶来的计程车。无可避免的,两车在弯道内以千钧一发之势擦撞而过。一阵刺耳的金属碰撞声猛地划过天际,之后伴随的是紧急煞车声、甩门声音,及连串的脏话……
惊心骇胆的擦撞,让手握方向盘的驾驶者浑沌的脑袋顿时清醒了几分。跑车要命的车速减慢了,照后镜里那对漂亮的眸子在望了车后面,此刻立在车旁气得跳脚、挥手指着自己咒骂的男人一眼后,两道似新月的柳眉拧起——
该死!那老家伙真把她灌得有几分醉意。冷凝按下车窗,让子夜的晚风冰凉她发热的双颊。
她探头朝车窗外深深吸了口气,沁人心脾的冷空气夹带着一丝雨后的湿润,令她又清醒几分。
雷鸣那家伙已醉得不省人事了吧?冷凝一手探向她发疼的头皮,放下她挽起的发,唇角勾起一抹嘲弄的笑意。
雷鸣这家伙打她主意已久,而她总是欲迎还拒之态,所以他对她是又爱又恨,却也苦于无从下手,对付这种色急心切的男人,只要自己在后头推上一把,鱼儿就会乖乖上钩的;所以她随意编了一个“藉口”,替姓雷的制造个“机会”,在他面前佯装自己酒意不好、不胜酒力,终于,老鱼上钩了。姓雷的整晚皆眉开眼笑的一直替她和自己倒酒,老鱼是入瓮了,可是,她没料到患心脏隐疾的老家伙酒量这么好。不过,最终她还是达成目的,将他灌醉,但自诩酒量不差的自己也已……
前面的道路突地在她眼前一分为二,冷凝心惊地踩下煞车,身子因作用力俯在方向盘上,冷凝瞪着空寂的车道,“该死!”她懊恼地低咒一声。
若是让忍瞧见自己此刻狼狈的模样,岂不是让他有机会糗她一番。想起忍嘲弄的笑脸,冷凝不觉打起精神,等晕眩感稍退,她油门一踩,跑车如离弦的箭,疾射而去。
***
十五分钟后,冷凝来到忍指定的地点“环宇科技”地下室,一间二十坪大的密室。
将取得的“资料”交予忍后,冷凝在忍浓眉微扬的同时,她让忍没有开口的余地,旋身迅速地迈出那间设备精密的小房间。
半小时后,一辆车速近百的保时捷跑车来到大厦前。跑车发出一阵惊心的煞车声,倏地又来个一百八十度的大逆转,然后以称不上慢的速度,滑向路旁。
车子毫无后顾之忧的走法,想不出事实在很难,果然,“砰!”一声,白色的车尾笔直地撞上银色的车头,在空旷的街道是发出一记不算小的噪音。
该死!后头什么时候停了一辆车?冷凝拧眉低咒地下车。
银色车头的大灯已被撞出裂痕。还不算太糟嘛!冷凝站挺身子,视线随意地抛向银色车身。
咦?冷凝一愣。奇怪,这辆车……怎么这么眼熟?好像……冷凝努力睁大眼睛想看清楚,奈何此刻景物在她眼底已是模糊一片。
她是醉了,冷凝不得不承认酒精已在她体内生效,她噙着一抹冷笑,呵!这会儿要是碰上仇家,那她准是必死无疑,让他们破天荒地捡个便宜……啊……
踩着颠簸的脚步,冷凝走进大厦。行经玄关处的管理室时,值班管理员的叫唤声让她停下步伐。
“小姐——”穿着警卫制服的男人走出警卫室,对着正费力搜寻着电梯开关的冷凝问候着。“你没事吧?”
眼前美丽的女子搬进大厦已近半个月了,他却一直苦寻不到机会与她交谈,在瞧见她脚步不稳地走入大厦时,他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岁数不超过三十的年轻警卫,眼底是藏不住的倾慕,虽然他未见过“冷漠”以外的表情出现在她绝俗的容颜上,但他却为她身上那股拒人于千里的神秘感所深深迷惑。
基于官兵捉强盗的情结吧!举凡职业以“警”字开头的人,冷凝向来无啥好感。所以若以平时的她而言,她最多只会冷冷地瞥向多事的男人一眼,不过这会呢——
“没事!”冷凝露出一抹让男人心跳为一漏跳一拍的淡笑,直到电梯门开启的一刹那,她仍能瞧见男人呆若木鸡的神情。
冷凝微笑的表情一直持续到她推门而入,方倏地从她脸上逸去——她的寓所正一片通明。
冷凝抽回门上的钥匙,她的莹眸眯了眯。冷凝“命令”自己提高警觉,不过显然这有点困难,因为下一秒,她竟然对着室内大喊:“是谁?!”
绕过玄关的屏风,冷凝双手抓紧皮包,当它是武器般,一双高跟鞋教她弃置在半途,她转过客厅。
“少门主……”冷凝怔愣地瞪着此刻伫立在窗前的高大背影。
冷烈犀利的视线由窗外收回,冷峻的面孔迎向冷凝明显错愕的表情。冷烈看了她一眼。“你回来了。”离开窗前,他在她眼前的沙发椅上坐下。
真的是他!那么楼下那辆……冷凝原来打算进厨房替他端来一杯饮料的,岂知她的双腿却不听使唤的走向视她如猎物般紧盯着她瞧的男人。
冷凝手里的皮包被她丢置在另一个沙发的软垫上方,他们的眸光交缠着。她绕过椅子,来到他身后。
冷凝俯身,两手轻刷过他的双肩,柔荑在他宽阔的胸前交握。“告诉你一个消息——方才在楼下,我不小心‘碰’上一辆车,而我现在才知道,原来那是少门主的车。”
置在冷凝无瑕脸庞前的两手轻轻一带,下一秒,冷凝已被他给拉进他怀里。
“你醉了。”他瞅着那对醉眼迷蒙的美眸宣称道。
醉?是啊!她是醉了没错,不过……这种感觉真是不错。“不,我没醉,我只是有点……有点头晕……”纤细白皙的十指爬上他的双颊。“奇怪的是——为什么我的眼中有两个你?呵,”冷凝唇角的笑意酝酿开来。”难不成少——呃!少总你会分身术……”呵!她已经醉得一塌糊涂,根本不知道她自己在说什么了。
“见过忍了吗?”他抓下食指沿着他脸部线条轻划的一手。
冷凝瞪着包住她的手的巨掌。“见到了,‘资料’已交予他——”她两手改玩他修长整洁的五指,并认真地数起数来。一……二……五……六!咦?怎么多了一指……一……二……
冷烈对于“结果”并不感兴趣,他要知道的是——“他就这样放任你回来?!”这女人显然已经醉得分不清楚东西南北,而忍竟然……想到这点,冷烈拧起的眉头挤起一团了。
冷凝停下玩他手指的动作,男人隐含指责的语气教她不满地拧起自己两道固执的月眉。“我没有醉,不需要他多事的当保母,再说——”她又笑开了。“这会儿我不是平安无事的教你拥在怀里——”
是啊!她都醉成这副德行了,还能平安抵达,该庆幸老天保佑,还是该说她有异于常人的超高自制力?
冷烈望着眼前那张染着红晕的带笑脸孔,他发觉向来冷漠的脸,在今晚更具“女人味”,一抹忠于她“自己”的神态。
酒精使然,让她无所自觉地卸除她防御的一面,探索的黑眸望进她一汪如秋水的眸子。“你得好好睡一觉。”冷烈找算抱起身上的女人。
“不!”冷凝推开他的手。“我现在想做的事不是睡觉。”酒精释放了她长久紧绷的神经,让她有丝狂想。她露出神秘的笑容。“我想做另外一件事……”
冷凝眼底的炽热教冷烈不觉一怔,然后一抹坏坏的笑意浮上他嘴角。“什么事?”明早她绝对会对自己今晚所做的事而感到气恼与后悔的。冷烈带趣地望着她。
“吻你。”冷凝伸手轻轻捧着冷烈的脸,明眸直视他深邃的双眼。“我想吻你……可以吗?”呵。她又在胡言乱语了!自嘲的声音由冷凝心中的另一个自我传出。
冷凝大胆的要求并未引起冷烈过多的讶异,他露出“请便”的表情,笑意已延伸到他冷峻的眼。
冷凝嘴角含笑。她把手绕到他颈后,缓缓地拉下他的头,然后贴上自己柔软的唇。
冷凝先是试探地轻啄着他的唇瓣,渐渐地,男人特有的麝香干电池与笼罩她全身的那股熟悉气息使她放松了自己。她挑启他的唇,挑逗的舌尖探进那片温暖湿润的地带。酒精使她血液沸腾,她诱惑、缠绵地吻着他。
基于“她想吻他”的理由,冷烈始终保持着被动的一方,他发觉……
呵!她酒醉何尝不是件好事?!他放任她在自己身上慢慢燃起欲火,使得他扶在她柳腰上的手收紧了。
这个吻原来可以持续下去的,岂料,一阵响彻天际的警车呜笛声突地窜起,打破了这片魔咒。
冷烈感到掌下的身子明显地一僵,挑逗的舌与温热的唇缓缓地离开他。渐行渐远的警笛声,似乎使她浑浑噩噩的脑子恢复了一点清醒。
冷凝瞪着与她面孔相距咫尺的男人,男人惯有的冷眸此刻却是盈满暖暖的笑意。她征愣地蹙起眉,但也只有那么几秒而已,因为刹那间她已明了到自己在做什么。
她竟然要求他让自己吻他?!好不容易拉回的一丝薄弱理智让冷凝清楚地明白,自己竟做出如此荒唐的事来!而冷烈接下来的话更是让红颜似霞的她恨不得就此挖个地洞钻进去!
“我喜欢刚刚的一吻……不介意的话,能否请你继续——”微启的红唇,娇艳欲滴地教冷烈忍不伸出一手。他修长的食指划上那片美丽的唇型,指间透出挑逗的意味,他炽热的黑眸闪动着灼人的光芒,沙哑地诉说着。
现在她不仅是全身发烫,她的两颊几乎是羞红得足以闷熟一粒鸡蛋。
该死!他今晚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冷凝在心里低咒,她慌张地抽离他胸前。“对不起,失陪一下……”冷凝懊恼的双眸刻意回避他的视线,视他如瘟神般匆匆逃离他,步伐不稳地走向浴间,她企图让冷水唤回自己向来自恃的冷静。
仍坐在沙发上的冷烈并未对急欲逃离他怀抱的冷凝伸手阻拦。在冷凝曼妙的织影步履蹒跚地消失在门后,冷烈收回视线,他由桌面上的纸盒里掏出地根烟,燃起它。
他起身,举步踱到窗前,待“他”要的“东西”到手之后,姓雷的也该“上路”了。然后就是龙老家伙……玻璃是那对严谨锐利的黑眸,杀机一闪而逝,习扬跋扈的俊容,冷若寒冰。
远方,夜幕低垂,几颗寒星在夜空中冷冷地眨着眼睛,冷烈燃起第二根烟,陷入沉思中……
***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冷烈哈腰弯身捻熄手头的烟,这才警觉到烟头缸里已有不少烟蒂。
该死!冷烈倏地变了脸色。转身疾步朝已关上多时的那扇门迈去,身上的外套在半途中被他扯下,丢在一旁。
沙沙的流水声从门后方传出,冷烈转动手把,直接推门而入,因为他知道敲门只是多此一举。
他怎会认为那女人有办法从浴室里全身而退?浴室里的景象与冷烈所揣测的相去无几,让他不觉松口气的是,她尚不足以有生命危险。
冷烈抓起架子上方的浴巾,然后卷起自己两边的袖子,快步走向昏睡在浴池里。脑袋瓜吊在池边,一头濡湿的乌丝如沉重的黑缎垂落在光滑地的女人。
冷凝左手扶在浴池边缘,右脸颊贴在左手臂。右手臂则挂在浴池外面,沙沙的水声便是由她手里的握着的莲蓬头所发出的。
冷烈心意量避开脚下的水流,他弯腰和打算先取走她手里的莲蓬头,却发现眼下的那头乌丝发间尚余留几撮淡化的白色泡沫。
这女人竟然洗头洗到一半睡着了!他怕她受寒,于是迅速地替她冲净头发。
挂回莲蓬头,摊开它,将不省人事的冷凝抱起。该死!他指触间的皮肤竟异常地冰凉。
冷烈试了一下水温——是冷水!他瞪着躺在他胸前的女人,她居然在冷水里泡上大半天,这该死的女人!
冷烈咒骂了几句,他露出难得气急败坏的一面,拥着怀里毫无反应的女人步出浴室。
片刻后,吹风机马达的嗡嗡声响由冷凝五十坪大小的卧房里传出。
一张靠窗,美感独具的红蓝椅上,冷烈背贴着椅身,由于方才在浴室里让水打湿了衣襟,所以此刻他裸露着上半身,而蜷缩在他怀里的女人则已让他套上一件丝质白袍。
男人垂下眼睑,他冷冷的眸光静静地凝视着脸颊贴在自己裸露的胸膛,岁数与他相距十载的小女人。她姣美的容颜犹是一脸睡得很沉的模样,似乎丝毫不因他的动作而被惊动。
冷烈移去视线,他望着自己手执吹风机与拨弄她一头湿发的手……该是为自己的举止感到诧异吧!他挑了挑眉,不自觉地笑了。
呵!怎么自己今晚倒像个保母,而她……冷烈注视着穿透他指间的柔丝,笑意更加明显,还多了些温柔。
素有冷面女煞星之称的她,现在却无助的像个极需家人照顾的大女孩般。
“吵……好吵……”抱怨的咕哝由胸前低垂的颈项传出,似乎想要将头顶上那阵扰她美梦的噪音挥走;冷凝抬起一手,下滑的袖口展露出她白皙柔嫩的臂,她直觉挥向头顶上方。
“吵——死人了!别吵……我……我要睡……睡觉……让我……睡一下……就好……一下子……”最后变成含糊不清的低嚷。
躲过冷凝突然扬起的手势,冷烈瞪着自己举至半空中,差点没让她给打落地面的吹风机。
冷烈望了朝自己怀里更加偎近女人的娇容一眼,指间原淌着水珠的发丝已呈半干,再见她拧眉的表情,于是他关掉吹风机的开关。他抱起她蜷缩着的身子,走向置于角落的床铺。拥在手里的身子,竟轻盈得没啥重量。冷烈的手臂不自觉收紧,他将她轻放于床铺上,并拉来被子盖住她单薄的娇躯。
冷烈伸手拨开散落在她唇际的一绺发丝,他拿起身旁的电话,按下几个号码后在床沿坐下,眼神瞬间又是一派的深沉与猛锐。
电话在第二声响之时已被接起。
“如何?”冷烈对着话筒时里熟悉的男声问道,对方的回答显然令他十分满意,他笑了,狂傲的冷笑。
羽毛枕下传来细弱的声响,引起了他的注意。
“不……不要……求求你不要……不要……”那是冷凝低泣的声音。
“嗯,我在这里……”她的眼角有抹晶莹的亮光,冷烈抬起手臂,他的指间划过她眼角,带走那份湿润。“不,不用来接我了。”女人沉痛的表情令他的眉纠结。“明晚将码头的事一并解决之后,带‘它’回来见我。”
冷烈收线。他放下电话,望着自己沾着她泪珠的手指,他有丝怔愣。泪水!十几年来,他从未见她掉过半滴眼泪,就算当年艰辛无情的特训,也未能令自尊心极强的她流过半滴眼泪,到底是怎样的梦境能伤她如此之深?
一股难以理解的思绪柔化了冷烈刚硬的脸部表情,他探手捻熄灯,拉开被单一角,雄健的身躯在她蜷曲的身侧躺下,他无法放任这样的她独眠。
冷烈搂过冷凝微颤的身子,轻柔保暖的被单再次将他俩覆盖住。沉思地凝视着她在睡梦中哭泣的脸庞半响,冷烈几乎是珍惜地拭去她眼角残余的莹光。
“嘘,别再让我瞧见你哭泣的脸——”他贴在她耳际低语,双手温柔地将她鬓边的发塞向耳后,他小心翼翼,怕惊动她似的轻轻地拍着她的背。
渐渐地,细弱如蚊的啜泣声在手掌的轻抚下逐渐由冷烈胸前逸去。
冷烈在她背上轻抚的动作转缓,然后停止。望着冷凝安稳的睡容,冷烈不觉轻叹出声。
冷烈啊冷烈!这女人可是你的克星?心里虽是这样问,但他脸上的表情是纵容的。他拉上滑落在腰际的被单,轻柔的丝缎裹住他俩的身子,睡梦中的冷凝无意识地在他怀里寻得一个舒适的姿势,她无暇如玉的面容,紧挨着他刚毅完美的侧面,挺俏的鼻梁轻抵着他的右脸颊,含着酒香的鼻息掠过他的唇瓣,他只要侧过一过的脸,便能封住她的……
这个小女人是属于他的,打从他第一眼瞧见她时,他就要定她了!他知道同属冷质的她,是为了与他相伴才降临这个世界的;所以若要说她是他的所有物,不如说他和她是密不可分的。所以,他绝不容许她对自己有一丝的隐瞒,盘据在她心中的梦魇,必定是发生在她十岁之前的往事;他会逼问出来的,因为……他不愿见她哭泣的脸,一点也不!
冷烈的手臂收紧,唇瓣轻刷过她的,没有惯有的蛮横意味,那吻是一个怜惜的晚安之吻。
今晚,自己能放任这样的她不管吗?答案是否定的。带着这份认识,冷烈朝她丢下深深的一眼,然后缓缓地闭起眼眸,聆听她沉稳的呼吸声,伴随着自己的心跳声入睡……
***
晨曦的白光透过东方的窗口划亮雪白的丝缎,拂射在枕上那张花容玉貌上。是什么唤醒她沉睡的容颜?“哈啾!”来势汹汹的打喷嚏声教冷凝倏地睁开眼眸。
揉着发痒的鼻头,冷凝坐挺身子,额头两边轻微的抽痛使她蹙眉。“怎么回事?”但她马上想起一切……
对了!昨晚她将姓雷的灌醉之后,也有七、八分醉意的自己便带着取得的东西前往忍交代的地点与他碰面……然后她回到她的寓所……然后她看见他——他!不错!他昨晚在这,那么他……
冷凝抬起眼眸,视线在空荡的室内搜寻着。他走了吗?
昨晚……所发生的一切,在此时一一掠过她的脑海,冷凝苍白的脸庞突地艳若朝霞。
没想到仗着几分酒意,她的举止竟变得如此轻浮,她竟要求那男人让自己吻他。该死!她怎会做出那种醒来后会教自己后悔的蠢事?
低咒数句,冷凝拧眉掀开被单,她准备下床,可是挪身至床沿的她,却被手掌下那股余温震慑住了。
双腿挂在床沿的冷凝,睁大眼瞪着自己手掌下的床褥,柔软的垫褥上尚有余温。是他的!他在这里度过了一晚,陪着她!
昨晚的记忆只到她进入浴间,之后发生的事她已模糊得无法忆起……她在浴室睡着了……是他抱她上床,为她套上睡袍的吗……他……
冷凝再次让毋须置疑的事实所震憾住,长久冰封的心湖,似乎在瞬间又教他那抹不经意的温柔融化寸许——
失措之色跃进她那对明亮的晶眸。不可以的!冷凝,你不可以的!感觉到自己心底那股窜起的波动,冷凝惊慌地压抑下它,告诫着自己。然而,手与心违,她的手却上不由自主地在那片余留着热度的床襟上轻抚……
没有预警地,一道轻弱的声响倏地窜入她耳内,冷凝反射性地收回手,她转头警戒的视线射向前方。
是他!那个她以为已离去的男人——冷烈。
视线由她急忙收回的手改移向她窘红的脸,冷烈的嘴角勾起懒懒的笑意。“你醒了。”他抽离背贴着的门框,走向她,头顶半湿的毛巾被他扔至一旁,挂在高起的椅背上。
“我……你……少总……”冷凝顿时哑了口。瞪着自己那件此刻套在男人雄伟身躯上的浴袍,这两者之间似乎只有两个字可以形容——可笑。穿在自己身上略显过大的衣服,套在他身上竟是“拥挤”得可笑,天啊!难怪她有股想笑的冲动。
然而另一种声音在这时代替她压抑下来的笑声。“哈啾!”冷凝连续打了数个喷嚏,待她再抬起头的时候,眼前的男人已不知去向。
但是,很快地,高挺拔硕的身子不到片刻再次出现在她门前,而他手里则多了一杯开水。
看着男人危险且迷人地朝自己逼近,冷凝根本忘了她该有的反应。敞开的浴袍下,纠结的胸肌强烈地散发出一股诱惑的气息,教她的心跳怦然地直线加速;只及他窄臀下方几公分处的下摆,更是随着他有力沉猛的步伐而……
冷凝脸颊泛起一片臊热,她马上移开自己的视线。该死!自己对那男人健硕的身躯根本谈不上陌生,但是,那种若隐若现,更教人心慌意乱啊!尤其是在她意识到他的浴袍下是空无一物……
冷凝让自己的视线落在那只随着他的脚步而波动出晶莹水光的透明玻璃杯上,直到宽阔的手掌在她眼前摊开。
瞪着躺在他掌心里的白色药丸,冷凝不觉一怔!
“吞下它,不伤胃的。”冷凝怔忡的神情让他挑起眉。”我只是不愿意被事情被任何‘意外’所耽误了。”冷凝瞧自己的眼神就像看外星人般,冷烈嘴角含笑地解释。
轻描淡写的解释对冷凝而言并不没有发生多大的说明力,打从昨晚至今,冷烈不寻常的举止皆让她迷惑不解。她试着想从他黑眸里瞧出一丝端倪,却发觉自己根本无从找起,他教人看不透。
怔愣数秒,冷凝瞅着他脸的眸光移向他掌心中的白色物体。她将药丸含入口里,白皙的柔荑准备接过那只让他端在他胸前的透明杯子——
“不,”冷烈避开她的手,嘴角的笑带有几分诡异。“我来。”他将杯口送向自己的唇瓣,然后不容一脸惊愕的冷凝有任何的抗议,他轻捏住她光滑的下巴,抬起她的脸,以吻封口……
接过男人口中微温的液体,咕噜一声,冷凝感觉到圆形的药丸伴着水流滑下她的喉咙深处。
温热的唇瓣缓缓离开她的。冷凝诧异的眼,望着上方那张仅距她咫尺的冷俊面容,他……他会被她传染的!
仿佛看透她内心所想。“别担心,我已做了预防。”冷烈再次低下头,吻去遗落在她唇角的晶亮水珠,柔软的双唇抵在她唇际。“方才我已先吞下一颗药丸。”戏谑的语气,让人猜不透有几分真实性。
“而现在——”冷烈手中的杯子被他手臂一横,置于一旁的矮柜上方,他的视线几乎未曾从她的脸上移去。秀色可餐!该是用来形容她的吧……
冷烈唇角勾起淡淡的浅笑,轻提起她下巴的手,改撩起她颈项旁的黑发。他的唇,霸气十足地攻掠她光滑的裸颈,并顺势将她压向床铺。
“现在我要继续昨晚被打断的那一吻——”辗转引诱的舌尖掠过她白皙的颈侧,继而含住她冰凉的耳垂,挑逗地吸吮着。
一阵电流猛地急窜过冷凝的全身,酥麻感让她沉睡的细胞瞬间活跃起来。他的舌如火源般,在她体内撩起一把熊熊的烈火;他的手游走在她玲珑的曲线上,指间带着炽焰灼烫她的每寸肌肤。
面对男人狂猛的掠夺,冷凝试着保持一丝理智。“少……总,雷鸣他……”她想要提醒他,却发现呼吸紊乱的自己根本很难集中注意力。
“那是今晚的事。”他听见她的低语,不过,他认为那和他想要做的是不相关的两码事。冷烈的舌攻向她肩颈窝间的低窝。
“可是忍他——”
“他可以处理得很好。”一句咕哝从她下巴下方的颈窝处传出。
“码头的事——”
“待会再谈。”所到之处无不撩起一簇簇火苗的舌逐渐往下移——他双手解开她腰际打结的带子,将多余的衣服推向两侧,他的巨掌罩上她诱人的浑圆,紧跟着,双唇霸气地含住她尖挺的一点。
胸前啃咬的刺痛感让冷凝置于他肩的双手倏地收紧,急促的喘息声从她唇际逸出,她倒抽一口气地瞪着上方。“少总……你的车子……”空气变得稀薄了,她大口大口的呼吸着。
“我已派人处理。”语气明显地带抹愠意。该死!这女人何时变得这么多话?!
呵!自己惹恼他了吗?听出男人语气里的微愠,冷凝眼底不自觉浮起一抹作弄之色。“少总……”
“女人,你的话太多了。”猝不及防地,冷烈纠眉的表情顷间已呈现在冷凝的上方,瞬间的转移教冷凝来不及藏起她唇角的笑纹,而让微愠的他尽纳入眼底。
几秒的微怔后,冷烈唇角勾起教冷凝心跳急剧加速、坏劲十足的诡异笑容。
他的脸朝她逐渐接近,他的眼光闪动,他低沉的声音透着奇特的沙哑,“你这奸诈的小女人,我会让你忘了什么叫说话——”
冷烈将威胁付诸于行动,他彻底、火热地侵夺她的身,让她再无一丝空隙得以喘息。他的唇、他的手、他灼烫她身的雄健身躯……急切的渴求淹没了思考,她需要他,强烈的需要他来满足她被他的狂野所唤起的热情。娇喘声从她半启的樱唇急促地呼出,除此之外,她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了……
***
凌晨三点时分,晦暗的天际竟莫名其妙地飘落阵阵细雨,闷热的大地在雨水的侵蚀下渐转凉意,并刮起飕飕冷风。吐露白芒的月牙儿,也让来势汹汹的乌云遮去踪影,沉寂的大地顿时阴森得教人毛骨悚然。
向来极富神秘感的汪洋大海,在这样的夜晚,似乎也显得动荡不安。海浪拍击声澎湃的气势,仿若正透露出一股危险的讯息。
远方,被浓雾所吞噬的黑点,正浮浮沉沉地向陆地驶来。码头阴暗的一角,一对凝聚着杀意的冷眸,瞬间不移地紧瞅着海面上逐渐接近的一点。
黑点在雾色中缓缓转幻成更具体的黑影,冷得教人发寒的视线,像是盯着猎物般,眸光紧抓着愈来愈见清晰的船身。
另一方面——
往码头方向的公路是,五辆黑色轿车行驶其中,黑色车身呈“1”字型排列直驶,由前方算来第四辆车身便是雷鸣,为了不让事情节外生枝,这次他特意随行,准备亲自上阵指挥。毕竟他没有那么多条命,足以背负类似赖正那样的事件。而令人百思不解的是,姓赖那家伙的踪迹至今仍查不出个所以然。他果真凭空消失?
雷鸣现在不这么想了。他认为那家伙八成是发生意外,给人毁尸灭迹。就连他那班兄弟亦遭受其害;是……是何方神圣有如此通天的本事?一口气在解决六、七十人、削他八个堂口,这绝非易事!
到底是谁?不过。可以让雷鸣确定的是——此人绝对是位可怕的敌人。
奇怪?怎么一路上眼皮直跳个不停?雷鸣蹙起眉头,抬头推了推自己的眼角莫名其妙抽跳的眼皮。
是坏兆头吗?该不会……雷鸣马上拿起身旁的大哥大,拨通电话。
“喂!雷总,什么事?”是杨立德的声音。
“码头那边怎样?”雷鸣锐利的视线瞅着前方与他座车保持固定距离的黑色车尾,他的私人秘书杨立德正置身其中。
“没问题。我方才和他们联系过,码头平静得毫无异样,一切均在掌握中。”
是吗?那么,他的眼皮为什么还是跳个不停?雷鸣的视线改投向身侧,阴雨绵绵的车窗外,难不成……
雷鸣猛地正色一凛、“小杨,码头那边的事亦交给你处理,现在我有要事要办。”
“可是雷总——”
“废话少说,狠话我可说在前头,到了码头不机警点,要是给我捅了什么娄子、出了差错,龙老大那一份我一起算在你头上。懂吗?”
“哔!”一声,雷鸣关掉电话。“把车掉回头。”他沉声对着驾驶座的部下吩咐道。
一阵煞车声后,车龙一分为二。杨立德与其中一辆车子继续朝码头的方向前进,其他三辆则回程的方向驶去。
不安出现在雷鸣纠结的眉下方。不可能会被发现的……
黑色轿车刺眼夺目的光线划亮码头的一角,然后倏地消失在湛蓝的海面。车子在关灯、熄火后,八个人分别由两侧开启的车门走出。
杨立德?!他呢?冷凝缩回自己微倾的身,柳眉皱起,黑暗中,她抬起戴有一只造型奇特的腕的左手。
冷凝食指在这腕饰上方一点轻压,金色的圆盖被打开了,展露出里头精细的零件组织。冷凝取下藏在银戒里的银针,细长尖锐的针头对准呈倒三角形的红点压下——
“忍!你收到了吗?”冷凝左手腕抵在她唇下方,刻意压低的声音对着腕饰轻唤。
“收到。”透过塞置于冷凝耳内的那只精密仪器,忍浑厚的声音传入她耳中。
“来的人是杨立德,码头不见‘他’的踪迹……我想他可能半途折返。忍,你小心。”
“嗯,明白,还有,他交代,在我未赶去会合之前,要你别轻举妄动。”
紧迫盯人的视线由此刻正与部下交谈的男人身上转移至海面,愈来愈明显的船影大概再过十分钟即能靠岸。
“冷凝?”忍再问一声。
“知道了。”截断通讯,冷凝按回金色的圆盖。收回眸光。冷凝瞪着躺在脚踝旁的黑袋……但是,她没有时间再等下去,她要在它靠岸之前毁了它,她要炸毁船只。
下定决心后,冷凝不再有丝毫犹豫之色,她蹲下身,抓过黑袋,拉开黑袋上方的拉链。
借着远方斜射来的一丝薄弱光线,冷凝从袋口里一一取出潜水用的必备用具。她脱下身暗赤色夜行装。改套上防水的潜水服。待一切装备齐全后,她又从袋子里头掏出两把黑漆漆的家伙,那是装备有消音器的手枪。
将两把体型轻巧的家伙塞入胸前的衣服里,冷凝朝正对着海面的船子打暗号的一群人丢下冷冷的一眼,然后往暗巷阴森的后方疾奔而去。
没多久,码头临海的一角,如蜻蜓点水的细响若有似无地响起,刹那间又归于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