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眠宫 第五章 作者:靡靡之音
    听琴音模糊的声音,似乎就是这几句,他一遍一遍背着,直到昏死过去。我的泪不断的滚落下来,一滴一滴砸在林停云手上,玉色的指甲湿了去,幻出冰润的色泽。

    林停云托高我的下巴,一点点的转过去,面对着他。

    流苏般滚动的月光,映着他的眼神,如疲倦翻飞的蝴蝶。然后,他笑了,“筝,是舍不得他吗?……也罢也罢。”

    渐渐靠近的唇,在夜色中是魔魅的紫;凝视着我的眼睛,有着忧郁的蓝。

    蓝色和紫色,在我口中混合出苦涩的味道。

    轻轻的,林停云退开,却又搂紧我,不愿放开一点,一边用力打开窗户,让我们两人完全暴露在屋内人的眼前,“父亲,放过他吧!”

    闻言看到的,是林自清瞬间苍白的脸色。

    “停云?……你怎么来了?”已经顾不得昏倒在地上的人,林自清疾步奔至窗口,带着我从没见过的急切。

    行至我们面前,林自清却又嗫嚅,好半晌才试探道:“停云,你……是什么时候到的?”奇异的语调,夹杂着我不敢相信的些许害怕。

    林停云倒是自然得多,说话却十分客气,“刚刚就过来了,一直在这儿瞧着呢。不过看父亲正在兴头上,不宜打扰罢了。”

    我以前从没注意过这父子在一起的情形,可今日才觉说不出的古怪,此时也不及细想,只盼早早停了对琴音的折磨。

    林停云仿佛知道我的心思,当即就道:“这个先别提,先让人医了琴音再说吧。”

    “……我……”听了这话,林自清似乎愈发手足无措起来,张了张口,到底说不出话来,只好朝后怒道:“你们这些狗奴才,还杵在这里做什么,没听见公子的话吗?还不快去请太医!”

    林停云盯着屋内,也不说话,看着众人在琴音周围忙前忙后。我却觉得他扣在我腰上的手臂愈收愈紧,几乎让我喘不过气来。

    原来让他放过琴音,竟是让他如此不快。

    而我却无暇顾忌这些,因为林自清毒蛇般的目光,已然捅在我身上,落的地方,正是林停云放在我腰间的手。这视线贴着我的皮肤挪过去,仿佛紧紧贴在身上,让人阵阵发寒。

    林停云自然看到了,却不管他,只管揽紧我,“父亲刚刚做的事,我也全看到了。”

    轻飘飘的话,却让林自清的眼神慌乱起来,也不再顾忌我的存在,“停云,我……”

    吞吞吐吐了半晌,究竟是说不出话来,刚好请来的太医已经诊治完毕,躬身在一旁等着讯病,林自清仿佛是抓牢了救命的稻草,忙问太医道:“琴音怎么样了?”

    雪白胡子的官员忙不迭的跪下请安,林自清却不耐烦,直接拉他起来问话。老人这才擦了擦额上的冷汗:“琴音公子身上大部分只是皮肉伤,修养几日就好了,可是他的手……”顿了顿,太医略有些犹豫,“只要细心静养日常生活是没有问题,可若还想弹琴……是不大可能了。”

    “蠢奴才!你们就没有其他的办法吗?!”林自清看了一眼林停云,泼口骂起来。

    林停云看着,却只挑眉道:“算了,不就是一双手嘛!宫里会弹琴的人多得是,又不缺他一个,用不着大惊小怪。”

    屋里的两人听这话如蒙大赦,我心中却是恨极。

    他们可知道这是怎样的一双手,他们可知道毁掉的是怎样的一个人?

    那人原本可以让月圆月缺月色窈窕,那手原本可以让春极春散春花落寞,如今却折在这禽兽不如的父子手里!

    我的手指一根一根握紧,又一根一根的松开,牙齿颗颗搅在一起,看着那血染的白衫,在此发誓决不放过这姓林的父子!面上却笑得灿烂,望这林自清,执手比道——停云,这是谁?

    林自清也看我,满脸的不屑和防备,“停云,这小子是谁?”

    林停云转头看我,目中光华闪过,“筝,忘了告诉你……这是我父亲。”说后一句的时候却没有转头,仍是看着我,带着无数的迷幻和温柔,“父亲,这是筝,是我等了好久的……最爱的人。”

    目光如火,似要烧的我灰飞烟灭一般,那般怨毒的妒忌,仿若已经积怨千年,竟恨不得能活生生撕裂我吃下去。

    若是常人,只怕早已心下畏惧,瑟瑟发抖。

    而我,我却在享受,享受这妒忌,享受这恶毒,享受这凌迟我的目光。

    原来,这就是他的弱点。他的死穴,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原来隐藏在林自清心中的竟然是这般龌龊的心思!

    我正为此心惊,却听林停云对林自清不耐道:“父亲把这个琴音带回府里好了,留在宫中多生枝节,他这张脸还不知道要惹出多少的麻烦。”

    说这话时有意无意的看我,又才道:“筝,我们回去吧。”

    回去?回哪里?

    我惊疑不定,林停云似乎看穿我的心思,眯细了凤目,“我们要去的地方自然是我府中,怎么,你不愿意?!”

    我自然是万般的不愿意,可现下哪里说得出半个“不”字,只好强笑点头,这才见他脸色缓和下来。

    他高兴了,我却是有无数的苦,现在连叫个人去告知怀德都不成,真不知道明日太监们发现我不见了,会闹出什么事来?稍有不慎,只怕我这然年的心思全都作废,我的确是为琴音费了太多的心思。

    如此想着,我却更加偎进林停云怀中,把头埋在他颈侧故作害羞。这动作自然惹得林停云高兴,搂着我直笑:“我只是告诉父亲而已……”他看着我,似乎越看越爱,忍不住低头在我脸颊上亲了亲。

    林自清目光怨毒大盛,似乎咬碎了牙齿:“停云,这人是哪来的?”

    我畏惧的缩缩身子,更是整个人缩进了林停云怀里,紧紧抓住他的衣衫,他安抚的搂紧我:“筝,别怕。”抬起头有些不悦的对林自清说:“父亲,不要吓着筝,他的事情我们以后再说,现在我先带他回去。”

    说着便要带着我离开,林自清一急,伸手抓向他的手:“停云,等等,我要查清楚他的来历才能让你带他走。”

    林停云清丽的容颜立即罩上了一层寒霜,我清清楚楚看到林自清畏惧的缩了缩手,却是不肯放开,心中暗笑,听林停云说:“父亲想要孩儿怎么样呢?”

    言语冷然,竟然是逼问。

    我早已对林自清恨极,看他此时面如死灰,心中是说不出的快意,哪里还管得了今后,此时只想把琴音受的苦一一讨回来。

    可面上自然不露生色,于是适时低着头,就要脱出林停云怀中,却仍不舍的望他,似有千言万语,满是恐惧。

    果然让林停云受了惊吓般紧紧搂住我:“筝,别走,我不要你走,你别怕,都交给我,我不会让人欺负你的。”

    实在是让人舒服的话,明明是说给林自清听的,看他脸色苍白,握紧了手却紧紧咬着牙不敢说话,我心中冷笑,抓着林停云的衣服把脸埋进他怀里。

    他越发怜惜我,温柔的摸摸我的头发脸颊,也不再和林自清说话,带着我扬长而去,我从他肩上看去,林自清本立在原地,惨白的脸惨白的目光一直看着我们离去的方向。

    月夜里,他一个人在秋风凛冽中,说不尽的凄楚,半敛的眉梢像极了小时候夜夜看到的父皇。

    林自清啊林自清,此时此刻,你终于尝到他那时的绝望无助了吧?

    可琴音呢?琴音的债你又怎么还?你毁去的,可是这世间再没有的纯粹洁白……还有我再没有的心动。

    回首看林停云紧紧和我交握的手,月色的衫子罩着白得晶莹的手,纤长的五指缠缠的绞着我的手,那样醇厚深情的美眸,只一眼就能让人醉倒。

    就这样随他出了从未踏出的森森重重宫门,来到了这久已闻名的监国府。

    一层一层的门依次打开,高台树色阴阴的压过来,在广邈的黑暗中不尽的可怖,心沉沉的透不过气来。林停云拉着我拐进了一个小小的侧门,欣喜道:“就是这里了。”

    借着朦胧的月光望去,这是一个并不太大的院子,可却布置的十分巧妙,特别是中间的假山,借景独具匠心,又有落红依稀的小径,倒真是别致得紧。

    林停云亲自为我掀起帘子,却并没有叫过下人来,只是把我拉进屋内,安置在床上坐下,顺势偎进我怀中。

    林停云闭着双眼靠在我怀里,颊上淡淡的红晕无限撩人,半晌,才幽幽道:“筝,我天天都在想你,天天都梦着你,你怎么都不来看我?”微微嘟着嘴,轻轻皱着眉头,神色几分撒娇几分幽怨,雪白皮肤在我手下滑腻如脂,更哪堪他这么似嗔若恼的埋怨。

    一边又把手伸进我衣衫中探索,自小在宫中长大,我自然知道他要做什么。急忙捉住他的手不敢答他。

    从我怀中仰头看我,林停云眼中凄迷,“佛说前生无数回眸,才不过换得今世一个擦肩而过。如今你在我身边,我还求什么,还怨什么,还问这些做什么幺?”

    说完又轻轻笑,真的略过不提,似乎有了我在身边便一切满足,只轻轻在我怀里扭动,细细喘息,渐渐动情。

    “筝,想抱我吗?”林停云在我耳边低声的仿佛叹息般的说,眼中水般柔情,藏着隐隐诱惑,衣衫敞开了些,一片晶莹肌肤正在我手下,略略泛着粉红.更兼温润如玉,一时间竟舍不得移开手。

    他的喘息越发急促起来,雪白贝齿紧紧咬着嫣红嘴唇,眼中水光点点,确实注视着我片刻不肯移开,霎时我竟也移不开眼睛,似乎已经被吸了进去。

    此时骑虎难下,纵是万般不愿,也不得不硬着头皮与他合欢。

    我轻轻把他压在床上,他伸手搂住我颈项贴上来,含着我的耳垂轻轻舔弄,那温暖湿润的舌尖灵活的触动着我敏感的耳朵,不由的缩了缩。

    见状,他在我耳边轻轻笑起来,仿佛得意的孩子。

    这般无邪的如花笑颜,这样满足的甜美容颜……

    我一时竟呆住了。

    这笑脸如此熟悉,如此动人,竟让我移不开眼。

    无数的画面在脑中闪过,最后只剩那夜琴音对我展颜的一笑。

    仿佛一切都静止了,只有落花从我凝望过无数次的眼眸前飘过。

    一世一见,千回百绕。

    遇时未相认,见过终不识。

    片片飞红断肠,光影恍惚间有人在唱一支倾城的歌,在枫叶缤纷处舞蹈,千缕忧愁,万种思念,却只化成了心口丝丝的抽痛,仿佛和心融在一起了。

    林停云见我不动,便贴进我耳边,轻道:“筝,随便你怎么样,你怎么样对我都没关系,只求你别再走了,别再离开我……”

    说到后来似乎觉得委屈,紧紧搂着我,语气中蕴藉水润的气息,眼圈泛红,竟是说不出的娇艳婉转。

    我眼前迷离,心中不知名的火烧起来,忍不住略用劲对他一番搓揉,他颤抖着身子,明明在忍疼,却还是贴近我,取悦我,极力压抑着呻吟,只在找耳边喘息着任我为所欲为,哪里还有一点飞扬跋扈的样子?

    一瞬间,我有点茫然,原来做他的情人竟是如此甜美。

    倾国倾城貌,缠绵悱恻情。

    这么被人捧在手心里,如珠如宝的疼惜,被人如此全心的珍爱,我竟是第一次,原来这么甜美这么温柔这么不舍……

    只可惜我心硬如铁,今晚缠绵过后仍是要离他而去,留下他哭泣伤心,痛入骨髓,如同还我的许多年痛苦,这才是凌铮,要亲眼见他林氏父子痛苦,方才遂愿。

    ——什么情意也不能阻挡我。

    一时出神,没注意林停云抬起迷蒙的星眸凝视我,见我神思恍惚便不安起来,微微撑起身子移近我,手伸进我衣衫里轻轻抚摸,我回过神来看着他,他便微微一笑。红润的舌尖沿着我的胸口轻轻往下舔,我往后躺,注视着他的动作,见他慢慢移往腰间,雪白柔荑捧起我还未膨胀的器官,舌尖试探般舔了舔,慢慢含进嘴里……

    我脑中一片空白,所有的感觉都聚在他口中,只觉得温热湿润,几乎能让人眩晕过去。他更是刻意讨好,轻轻软软的动着舌头。若星的眸子湿润的望着我,让我哪里还忍得住?

    一把把他拉过压在身下,分开雪白的双腿,沉身把自己埋了进去。

    这动作粗鲁,毫无温柔可言。

    他却只闷哼了一声,瞬间惨白了脸,紧紧咬着下唇。

    我管不了这许多,立即横冲直撞起来,终于让他忍不住微微的呻吟起来,虚弱的唤我,“筝,轻点……啊……慢一点……”

    只可惜我怎么也听不进去了,只知道他内部紧致温软,他又如此婉转承欢,我自然肆无忌惮,只到最后才注意到他绝艳的面上一片盈光,竟是落泪了。

    万般不忍突然涌了过来,我慢慢的俯身,细细的吻着他苍白的脸,湿润的睫毛,他缓缓的睁眼,似乎痛得有些说不出话来,却还是静静的朝我微笑,却配合着我动了起来。

    无数的灯影晃动在河面上,灯河共影比不上他的笑容。

    ……原来他的笑可以如斯美丽。

    我在眩晕和恍惚中攀上了高峰。

    花海沉香,月潮蓊郁,绸缪明轮满载蹁跹光华,如丝如缕坠下,流霜滟滟。

    我睁开眼,坐起身,撑起手肘看着身边的人。

    朦胧月下,他眼睫下淡淡阴影处,带一点点水光,微风吹进来,悄悄拨动着水润的睫毛。青丝凌乱铺呈于缎被上,与我的黑发纠缠交绕。眉头却紧紧蹙着,冷白的唇色更是忍着痛苦的模样。

    用目光轻轻的抚过淤紫吻痕的颈项,来到细致的锁骨,胸口淡红略肿的绯樱.昨夜几乎被我折断的腰身,再是双腿间血污和累累伤口,最后停在牢牢捉住我的双手。

    在梦中仍然不愿放手吗?

    只可惜我的心不在此处,更不会在他身上。

    紧紧抓住,紧紧抱住,抓得再紧,抱得再牢,也留不住指间沙,水里月,镜中花。

    说要走,又能因为什么停下?

    我一根一根轻轻的扳开他的手,下床穿上衣服。

    回头看他因为失去了身边的温暖,不安的挪动着身体。“……筝……”他有些模糊的念着,“……不要走……”

    晶莹的泪从眼角滑下,陷进红枕,留下暗绯的伤口。

    我猛地闭紧了眼睛。

    你忘了他是谁吗!他是林停云,是你要复仇,要成就大业的业障!怎可在此时动了这不可能的心思?

    难道忘了他的狠毒?难道忘了他的残暴?难道真的鬼迷了心窍?

    定一定心神,我重新整整衣冠,疾步走出去,再没有回头。

    步步小心,时时着意,只尽力借着树丛隐了身子,避开这明亮的月光,一路行过,竟没有一个下人。我心下正疑惑,却不知道这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反复斟酌着,不知不觉已行至林停云带我来时的那座假山里。

    这其中应的正是“曲径通幽”四个字,假山中的小径也是曲曲折折,我拐了几转也硬是没走出去,正在着急时,忽听一人道,“谁啊,谁在哪儿啊?”

    这话听第一个字时似乎在十步开外,到了“在”字已经近在眼前,等到这句话说完,人也已经到了面前,我甚至连闪身都来不及,便被截个正着。

    我一抬眼,这才发觉是一个绝色的女子。只那样立在月下,就似乎已经让人醉了一半,俏生生的站着,举手投足丰韵无限,似乎都是比量好了做出来的,一丝一毫的瑕疵也没有。

    “你是谁?怎么没见过你?”女子声音柔软,舒服让人连毛孔都张开了,我原来猜她不过双十年纪,可这一说话,却觉得她三十开外,可她这风情万种却非得四十徐娘不得。

    我一时不知如何答话,却觉得她目光似剑,直直的戳在我面上,一时让我更加忐忑,却只过了一会,她又笑道:“你不是这府中的人,若是这府中的下人,怎不知道少爷的‘迷魂通幽’是不可以乱闯的?停云向来不喜欢别人亲近,怎么你又会从他的房里出来?我可看你许久了。”

    我暗暗咬牙,正要答话,却又听她笑:“我叫叶横波,你可记住了,其实我知道你是谁,也知道你来做什么,自然会让你如愿。”

    我听她如此说来,自然吃惊不小,叶横波的却只是水袖一挥,掩口轻笑:“你这孩子,戒心还真不小呢?也难怪,自小一定是吃了许多苦。不过放心,我是决计不会害你的……”

    说完又轻轻叹息,望我良久,似无限追忆又从心起,秋水横波的美眸中泪光隐现,却和林停云有七分相像,我却不及细想,“你们虽是父子,可也只有这轮廓相似啊,想他那般的美颜,至今我也觉得只有谪仙的人能有,连我也是不及万一的。”

    我听她越说越奇,好像是知道我的身份,可她言词间没有丝毫恶意,更像是认识我父皇,却不知道要如何接话,只得听她一人自言自语般道下去。

    谁知她声音越说越低,渐渐的竟听不清了,不由引得我上前与她近了几步。

    她微微抬头,见我主动亲近显然十分高兴,再笑起来又是温柔,仿佛带些母亲的和蔼,“我就知道你这孩子定然是聪明,也和我投缘。”

    略一沉吟,叶横波又道:“虽然时机有些不对,可毕竟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我既然知道你为何来,就让你见他一面吧,也算了了这段孽缘。”

    说罢不等我回答,便直直的将我搂了起来,我甚至不及答话,只觉身子一轻,眼前景色变换,竟已经凌空飞了起来。

    叶横波带着我展了轻功飞过无数雕檐画角,我这才真正看清监国府,略略看过去,大小辉煌竟可比皇宫,林自清确是其心可诛!几个起落,叶横波便架我出了原来的院落,又过几个内街终于落一个昏黄灯光的小院子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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