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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道?十字阶梯 第六章 作者:天子
    亚迪兰……亚迪兰……

    优美而抑扬顿挫的嗓音从轻柔的春风中传来,悄然扬起正在庭院中静静闭目而坐的天使华美耀眼的银色长发,打断了他的冥想。

    “请问──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吗?”

    即使不那么情愿地犹豫了一下,拉尔亚迪兰还是恭敬地回答了他、或者该说是整个世界的主人的呼唤,等待着他的吩咐。

    “马上到寝殿来吧,拉尔亚迪兰,‘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听出那优雅清冷的声音中搀杂了一丝焦虑,拉尔亚迪兰已经明白了对方唤他前去的目的,立刻起身奔出庭院,张开宽大的翅膀一刻不停地飞向离此不远的布鲁克达宫──天帝格里帕瑞德的寝殿。

    到了布鲁克达宫前,他稳稳地降下了身子,无视于守在大门两侧的近卫十字军,大步直闯而入,他知道,格里帕瑞德一定已经像之前几次那样提前下过命令,不准任何人阻拦他、无须通传就可以进入他就寝的地方。

    “拉尔亚迪兰,是你吗?快过来。”

    看到他的身影,格里帕瑞德掀开了巨大厚重、绣满了金色百合花的白色天鹅绒幔帐的一角,开口催促道,他已经尽量保持并做出一副冷静从容的姿态,不过拉尔亚迪兰仍然一眼看穿了他的焦躁,因为此时一丝不挂地趴伏在那张彷佛纠尘不染的白色大床上、毫无知觉的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在意的存在。

    他的情人,魔界之王。

    提起这个秘密,就必须从三百年前克莱尔提斯率领手下魔族背离了天界,反叛天帝自立为王说起。那之后天界与魔界之间发生过大大小小无数次战争,直到百年以前格里帕瑞德亲自出征才终于平息了战火。

    虽然他并没有收复魔界的失地,但至少做到了令天界与魔界井水不犯河水,互不干扰──在这场战争中,天帝与魔王唯一一次正面交手可谓惊天动地,双方大战了三天三夜,从天界之巅打到了布满结界的魔域守护之泉加布摩尔之底。

    在那里,克莱尔提斯在自己的领中放松了警惕,他忘记了格里帕瑞德曾经是这里的最高统治者,交手当中因为一个小小的疏忽,几乎被溺毙在加布摩尔冰泉之中。

    不过格里帕瑞德在关键时刻突然莫名地兴起了从没有过的恻隐之心,他从泉底将克莱尔提斯捞起,保留了也的生命和王权,却私下把他撕成了两半,强行在他身上下了神咒,掠夺了他的身体和自由。

    没有人知道,在那场战争结束之后的百年间,每当受到格里帕瑞德的召唤,克莱尔提斯就不得不离开他的魔宫,运用隐形术掩人耳目地悄悄来到天界,让那个代表着仁慈与圣洁的至高无上的男神一次又一次地羞辱他。每次野兽般的交合过后,男神就会留下一根他的黑色翼羽。

    “总有一天,我会拔光你的羽毛、折断你的翅膀,让你忘了魔界,永远留在我身边。”

    当格里帕瑞德这么说着的时候,克莱尔提斯对他的怨恨就又增加了几分。

    克莱尔提斯第一次主动来天界见格里帕瑞德是因为一名魔物在边界被杀,凶手是天界的边境守军──魔王为此雷霆大怒,天帝却若无其事地微笑着承认了这件事情的确是出于他的授意。

    “只要你一天不放弃魔界留在我身边,我也不会放弃在任何可能的情况下杀死‘违规’出现在魔界以外之地的魔物的机会。”

    格里帕瑞德说完,冷酷地折断了克莱尔提斯的其中一节翼骨──但是在这么做了之后他也马上尝到了后悔的滋味。对天使以及魔族等等这样的有翼族来说,翅膀就联系着他们的生命神经中枢,哪怕受到一点点小伤害都会痛得死去活来。

    那一次,克莱尔提斯因为高烧不退,被迫在天界停留了两天时间,格里帕瑞德在束手无策的情况下暗中找到了拉尔亚迪兰──一个天使与魔族的混血儿。

    在魔族反叛之后,仍有很多这样的混血儿留在天界,他是所有人中力量最强大的一个。格里帕瑞德在权衡过各种利弊得失之后,还是没有对拉尔亚迪兰和其它混血儿下杀手,他要利用这些血统特殊的人对魔界进行另一种意义上的牵制。

    拉尔亚迪兰在他们之中之所以受到了天帝格外的注意,是由于他不光是帝宫十字军近卫长官之一,还尽得了刚刚去世不久的御医加枷力图的真传,而且个性沉静稳重,绝不会多嘴多舌──从那天开始,每当控制不住自己体内隐藏的暴戾,失手伤了克莱尔提斯的时候,他就会招拉尔亚迪兰前来为他治疗。

    事实上,和其它微不足道的下级混血天使比起来,格里帕瑞德对拉尔亚迪兰还是相当的忌讳,正在考虑要不要干脆将他除之而后快,以便永绝后患;不过眼前他已经找到了更好的方式安置他,并充分利用他异常强大的“逆力”。

    “很抱歉,这次我实在无能为力了,他伤到了要害。”

    拉尔亚迪兰在那个时候并不知道天帝在打什么主意,只是按照自己所见到的情况据实以报。

    克莱尔提斯的两只翅膀都已经脱离了他的身体,显然是被人以蛮力残忍地撕扯歹来的,整个背后一片血肉模糊,伤口向外翻开,异常狰狞,甚至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白森森的肩胛骨!失去了至关重要的翅膀的魔王已完完全全失去了生命的迹象,如果不是在拉尔亚迪兰靠过去查看的时候,一颗泪珠正从他的眼角边悄然滑落,他大概会当场认定这是一具尸体!

    “我不相信你真的对此毫无办法,尽你最大的努力,我只要他活下来,我认为以你的力量完全可以做到这一点。”格里帕瑞德说完,拿起一边沾染了鲜艳红色的纯白长袍遮掩住赤裸的身体下了床。

    “我?”拉尔亚迪兰抬起头,并不明白天帝为何对自己如此“信任”。

    “如果你真的不明白我的话也不要紧,只要按我说的去做就可以了,反正我今天需要的只是你的力量。”格里帕瑞德系好腰带后缓缓转过身,那张高贵俊雅的脸显得稍稍有些苍白,唇边挂着一丝虚无缥缈的笑,似喜似悲,令人不禁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那么您需要我做些什么呢?格里帕瑞德陛下?”拉尔亚迪兰小心谨慎地开口问道,心脏在对上天帝高深莫测的眼神时明显地狠狠一沉,直觉地感到某种不良信息。

    “先修补好他的伤口,不要让他体内的能量再继续流失,然后我会告诉你接下来要做什么。”格里帕瑞德居高临下地望着拉尔亚迪兰回答。

    “是。”

    尽管觉得有些古怪,拉尔亚迪兰还是做不到见死不救,他点点头,甩去了心中的疑惑,闭起双眼,集中了精神,将双手贴向克莱尔提斯的背脊,带有修复功能的温暖淡赤色荧光慢慢从他掌心散发出来,一点点地渗入那惨烈的伤口,让断裂的肌理缓慢地弥补合起来。

    “是时候了……”

    在一边旁观的格里帕瑞德看着克莱尔提斯不再流血,惨不忍睹的肌鲜也逐渐恢复了光滑平坦,只在原本生有翅膀的地方留下了两道淡淡的白痕,满意地勾起了唇角。

    “您在说什么?”拉尔亚迪兰在听到了天帝的话之后不解地回过头。

    “我是说……这个样子还是没有完全救活他,接下来──我要你献出自己的力量,而我会赐与你新的更强大的力气。”

    格里帕瑞德微笑着在拉尔亚迪兰来得及反应之前向他伸出手,一道强烈圆柱形的金色光芒猛地从他的掌心释放出来,突如其来地射向他的后心,受到打击之后,拉尔亚迪兰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起来,无论如何也无法抬起贴合在魔王背上的双手,感到自己的力量正源源不绝地被引导着吸入对方体内。

    “你……你……要干什么?”

    好不容易,他勉强从齿缝中吐出一句话,然后听到身后的天帝发出了宏亮而冷酷的笑声,“救活他的命,并且准备代替他,这样他就可以永远留在我身边!”

    “代替?为什么我要代替他?代替一个魔族?”拉尔亚迪兰硬咬住牙不让自己在这电流般的袭击中昏过去。

    “因为魔物们需要一个统领他们的王,而我需要完全操纵住他们的一举一动──他们休想真正脱离我的统治!”

    格里帕瑞德回答完自己的耐心所能容忍的最后一个问题,突然加大了力量,直到拉尔亚迪兰再也支撑不住彻底昏厥过去才收回了自己的灵力,走到床边,弯下腰亲吻了一下双唇已经恢复了温暖的克莱尔提斯,然后轻轻扬起了指尖,拉尔亚迪兰的身体便凌空漂浮起来,眨眼的工夫就消失在空气中。

    被天帝以灵之锁禁锢起来,送进了帝宫神殿的拉尔亚迪兰,并不知道自己到底昏迷了多久,当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神殿大厅中央的祭坛上,四肢被缚,动弹不得,一旁微笑着注视他的是阿拉玛契尔,那个总是紫纱遮面的神秘青年,天帝的专属使者。

    “你终于醒了,看来你已经准备好了。”

    “准备?准备好什么?”拉尔亚迪兰不明白阿拉玛契尔的意思。

    “准备好成为魔界的新王。”阿拉玛契尔用他天生悠扬动听、彷佛吟咏圣歌般的嗓音回答,“看看你自己的样子吧,真是非常完美!”

    说着,他抬起白晰的臂膀向空中轻轻一划,勾勒出一个圆弧,接着一道光亮自圆弧中间向四周扩散,形成一个巨大的镜面,让仰躺的拉尔亚迪兰清清楚楚看到自己的样子。

    乌黑的长发,漆黑的羽翼,还有弯曲的角和尖锐的獠牙──这是典型的魔族特征!

    “这……这是……为什么我会变成这个样子?”

    虽然拥有一半魔族血统,但拉尔亚迪兰的魔力在刚刚出生的时候,就被决定一辈子留在天界的母亲封印了起来,而且他从没见过自己那身为魔族的父亲。

    “这很正常,主人只是解开了你的封印,释放出你本该拥有的力量而已,这才是你的本来面目──魔族的血外放而狂妄,很容易显露在表面上,如果没有加以封印,大多数混血儿都会直接表现出魔族的特征。”

    阿拉玛契尔优雅地回答着拉尔亚迪兰的问题,“不过为了帮助你顺利地登上魔王的宝座干下这项大权,仁慈的主人命令我赐与你另一种更加强大的力量──我测试过你的体质特征,我敢肯定你会和‘格缪加雷’相处得非常融洽!”

    “‘格缪加雷’?”拉尔亚迪兰不敢相信地喊了出来。格缪加雷──天界的守护灵,他们究竟想利用他做什么?

    “是的──‘格缪加雷’。”

    或者该说是它的分身之一,要供给整个天界的需求,它必须拥有无数分身,以各种形态分布在世界的各个角落,尽可能地汲取来自外界的能量。不过主人命令他把它植入拉尔亚迪兰体内,只是为了在狗儿的脖子上栓起一条铁链,以便更好的牵制他在魔界的行为,为天界效力,至少在“格缪加雷”真正长成之前,他并没有比这更大的利用价值。

    “你必须献出自己的躯体,接受它与你共存。”

    阿拉玛契尔说完,不再理会拉尔亚迪兰的挣扎,闭起双眼低声念出一连串咒文,并同时解下胸前的十字架拋向空中。

    “现身吧,‘格缪加雷’──到这里,融入你的领地,享受这丰美的骨血。”

    随着咒文如波涛般穿透了空气中的结界荡漾开去,神殿之外最接近天边的地方滚滚地响起了一阵闷雷,不过并没有雨水降下,一道巨大的黑影从空中一闪而过,将身体隐入了离帝宫不远的神殿之中。

    “放开我!这是什么?不要靠近我!”拉尔亚迪兰瞪大双眼看着那团盘旋在神殿穹顶上的黑雾缓缓幻化成实体,抖动着全身的鳞片向他靠近,立刻更加剧烈地挣扎起来。

    “这是上天的意丰,不管你愿不愿意,必须接受它为你的一部分。”阿拉玛契尔停止了诵读咒文,在他睁开双眼的瞬间,束缚着拉尔亚迪兰的枷锁倏地又收缩了几分,将他紧紧地压制在祭坛上。

    “为什么我必须接受它?为什么我必须离开这里?为什么我必须变成这个样子?”拉尔亚迪兰眼睁睁地看着那黑色灵体,将头部没入了自己的胸膛,窒息般的痛苦令他忍不住大吼起来。

    “因为你是被选中的人,你拥有我们需要的力量,一切都是上天的意旨,你或是我,都没有权力反抗他的安排。”阿拉玛契尔瞇起细长的眼,将重新回到手中的十字架挂回胸前,虔诚地在上面轻轻一吻。

    “不!这并非出自于我的自愿,他只想让世界上的一切都成为他操纵之下的木偶!你们别想就这样控制我,我绝对不会向他屈服,绝不!”拉尔亚迪兰努力试图调动自己的灵力对抗在血脉钻动的入侵力量,却挫败地发现体内一片空虚,就像干枯了的湖泊一样。

    “是吗?那就等着吧,亲爱的魔王陛下……”阿拉玛契尔看着拉尔亚迪兰反复做着徒劳的反抗,嘲讽地呵呵冷笑起来。

    终于,那黑色的灵体,“格缪加雷”的分身之一将自己完全融入了拉尔亚迪兰的体内,他的身体像正遭受着火刑一般灼烧起来,彷佛连五脏六腑都要被这来自地狱的火焰烤焦融化了似的。

    “不!我不是魔王!他才是真正的伪善者,真正的魔王!总有一天,我会杀了他!”

    他蓦地扬起头发出最后的嘶号,悲戚的声音就这样回荡在冰冷偌大的神殿中,不断地击打着四周厚重死寂的墙壁,久久不散。

    蓝斯洛猛然自睡梦中张开双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四角大床上悬挂的浅橘色纱帐。

    刚刚的那个梦太过真实,让他觉得自己好象是经过了上百年才重新醒来一般,一时之间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真的发生了什么吗?”

    他揉着突突跳痛的太阳穴坐起身来,这才注意到从自己胸口滑落到大腿上仍在熟睡的人,双手带着一丝不确定地轻轻抚上那光裸的肌肤,掌心传来的热度与美好得令人心跳加速的触感告诉他一切都是真的。

    “你没事了吗?”他轻轻拨开魔王脸上的发丝,看到他平静的睡颜后,微微舒了口气,拥着他的身子向后靠在铜制的床柱上,平静了一会儿之后,怀里充实的感觉让所有的事情、包括梦中的情景又全数回到了他的脑中。

    “拉尔亚迪兰……”蓝斯洛低低念出这个名字,仍然有些疑惑。“你真的曾经生活在天界吗?为什么我从来没有见过你?”

    他贴着幻尘的唇厮磨着问,想不到回答他的却是另一个声音,“你还怀疑什么?天界的天使那么多,你能保证见过他们每一个吗?”

    “当然不可能见过每一个,不过我现在怀疑的不是他,而是你,你到底是谁?”蓝斯洛看着摇头摆尾爬上自己曲起的膝盖的“赤炼”,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加问了句:“刚才──你一直在旁边偷看?”

    “我没有偷看,我是在保护王的安全──我怎么知道你这个天使会不会对王不利?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身份?‘牧师’。”“赤炼”昂起头,大摇大摆地回答。

    “好吧,就算你的担心是有道理的,告诉我你的名字和真面目。”蓝斯洛伸出手把蛇拎到面问。

    “你可以叫我沙夏,我是魔界的第一智者,王身边最亲近的军师和谋士。”“赤炼”──在应该说是沙夏这么答道。

    “哦?那么让他率兵进攻天界这么愚蠢的主意就是你出的?你有没有考虑过魔界的实力是否能够和天界十字军对抗?”沙夏那句“王身边最亲近的”的形容让蓝斯洛十分不悦,未加仔细考虑,讽刺的话语已经出了口。

    “那是王自己的主意!你该了解他的固执。”

    沙夏在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什么之后,连忙把剩下的半句话吞回肚子里,一本正经地解释道:“总之,你刚才所梦到的都是真的,我把王的记忆给你,并且顺便看了一下你的记忆,如果没有出问题的话,你应该和王一样,也是混血儿。”而且是天帝格理帕瑞德唯一的妹妹卡蜜施蕾的儿子。

    当年卡蜜施蕾爱上了一个魔族男人,并为他生下了一个带有两种血统的孩子,取名蓝斯洛。由于拥有着一半女神的血统,蓝斯洛与其它大多数混血儿不同,在外貌上完全没有表现出任何来自父系的特征,这令他的母亲感到非常高兴。

    但当他脱离了儿童期,长成了一位少年的时候,卡蜜施蕾却发现了一个比像别的混血儿那样生有黑色魔翼更加棘手的问题,蓝斯洛所拥有的是承袭自他父亲的“逆力”。

    而这个时候,格里帕瑞德已经在下令逐步“清除”留在天界的魔族血派,于是她亲自把他送进了兄长的神殿,希望他在天帝的庇护下成为一名虔诚的祭司,除了祈祷,他不需要做任何做任何事情,也就永远不会惹祸上身。可是蓝斯洛终于归还是辜负了母亲的一番苦心,在成年的那一天加入了天界十字军,并在日后担任了统领之职。

    “我以为,母亲去世以后,已经没有人知道我和那个男人的关系了。”蓝斯洛扬起低垂的眼帘,露出他银蓝色的瞳孔。

    这是属于佐珥的颜色──他那有着一双纯蓝眸子的母亲在从一次飨宴上归来后微醺地告诉他,那是她唯一一次对他提起他的父亲。

    “这是我和那个男人达成的共识,除了自由,我不想要任何东西;他会同意我成为统领大概是因为我有足够强的破坏力,我曾经非常渴望见到魔王并向他挑战,以更确实的方式证明自己的力量;不过现在似乎一切都和我想的不同,我仍然需要确定某些东西。”

    “你的意思是说,你还是不打算解开‘心之索’吗?”沙夏在瞬间就已经敏锐地洞察到了蓝斯洛内心的决定。

    “是的,很抱歉,我还是不能放了他。”蓝斯洛回答,不过说话的时候他并没有注意自己下意识的行为。

    “为什么?你不是刚救了他?你想把他送到格里帕瑞德那个凶手的手里吗?”沙夏不着痕迹地将眼神移向蓝斯洛和幻尘绑在一起的左手,他正用它紧紧握住幻尘的右手不放,沙夏认为这是很明显的占有欲,只不过他自己未必发觉到这一点,他不敢肯定这对王来说究竟是好是坏,因为当年的格里帕瑞德疯狂的占有欲,带给克莱尔提斯和整个魔族的只有痛苦和灾难。

    “我暂时还没有立刻成为反叛者的打算,而且除了和我一起找到拉斐尔三兄弟,没有人可以带他回到上界,就算我现在放了他,你们对此也仍然无能为力,难道你希望他永远留在人界?”蓝斯洛劝服着沙夏,突然觉得自己非常狡诈,因为他知道自己所说的并不是最重要的原因,他只是单纯的“不想”放了幻尘,不想。

    “可是──”沙夏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发现趴伏在蓝斯洛胸膛上的幻尘睫毛微微扇动了两下,喉中发出了一声低得几不可闻的呻吟。

    “王要醒诞,我要先离开了,不要让他知道你已经知道了一切,更不要让他知道是我告诉你使用‘那种’方式解救他的。”

    说完,他迅速将灵魂脱离了“赤炼”的躯壳,消失得无影无踪,没在空气中留下半点自己的气息。

    “嘿,你这个狡猾的家伙!”蓝斯洛懊恼地捶了一下床板,他也发现幻尘已经开始苏醒,但不希望他认为自己所做的事情是别有目的,虽然他的确非常满足。

    “……你……你这个家伙为什么……”幻尘幽幽张开双眼,皱着眉翕动着干燥的双唇,此时唯一的感觉是身体异常瘫软,有些使不上力气。

    “因为‘它’已经离开了你的身体,和‘它’搏斗让你耗尽了自己的力量。”蓝斯洛装作仍然不明所以的样子说着,先发制人地将还在半茫然状态的魔王压在身下。

    “你说‘它’离开了我的身体?‘它’没有达到目的,我仍然是我?”

    幻尘望着蓝斯洛的双眼,似乎还不敢相信都发生了什么似的,反复重复着同样的话语。接着,他忽而合拢了眼帘,静下心神,仔细而谨慎地聆听来自己灵魂深处的萌动。

    这是百年以来从未有过的透彻,重新看清了自己灵魂的透彻。

    “感觉怎么样?没有了‘它’的干扰,你是否可以用更友好一些的态度对我呢?”

    那种惊喜却又迷蒙的表情让蓝斯洛有些把持不住,在魔王整理着凌乱的思绪的间隙中,在他唇上连续偷窃了几个温热湿润的吻,悄悄用唾液滋润了那些干裂的地方,让它恢复了柔软清甜,然后放肆地让自己的唇从颊畔滑落在他的颈侧。蓝斯洛的味道已经渗入了他的毛孔,和他的气息混合起来,让人禁不住蠢蠢欲动。

    “你在说什么?”幻尘回过神问。

    “我说,我又救了你一次,你打算怎么报答我呢?亲爱的魔王陛下。”蓝斯洛半撑起身子,一根指头轻轻溜上漂亮的浅蜜色胸膛,按在一颗晕红的果实缓缓揉弄,那在坚韧的皮肤上显得异常柔嫩的地方,一接触到他的手指立刻硬挺起来,彷佛仍然记得昨晚的热情。

    不过魔王并没有给他继续得意下去的机会,脑子已经清醒过来的他很快就发现了眼前的状况,并且马上开始勃然大怒。

    “‘赤炼’出来!你在什么地方?”

    “它已经逃跑躲起来了,因为你发起火来实在很恐怖。”蓝斯洛无赖地替无法开口的赤炼回答,他刚刚亲眼看到它顺着床沿溜到床下,其实它很清楚自己被沙夏利用了,但苦于无力解释,唯一的办法就是先暂时避开自己盛怒的主人。

    “我并不是有意要在你神志不清的情况下这么做的,因为那时除了这个方法,我没有其它的办法可以阻止‘它’强行和你交神──如果可以,请你先听我解释完事情的来龙去脉,再决定要不要把我这个卑鄙无耻的家伙大卸八块,让我魂飞魄散变成异世界的尘埃。”

    “你──”

    蓝斯洛的一番抢白把幻尘正准备出口的威胁全部替他说出来,让他又气又恼地半张着嘴巴,半天说不出话来,只得怒气冲冲地听他把一切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

    当然,这其间蓝斯洛巧妙地掩盖了沙夏曾经出现的事实,只说自己在天界曾经作过一段时间的“祭司”,因此很清楚要如何破解正在进行中的“交神”仪式;至于自己“解救”幻尘的过程,他“解释”得倒是巨细靡遗,以致来不及说完最后一句话,被他压制住四肢的魔王已经露出獠牙咬住了他的肩膀。

    “就算你真的救了我也还是要接受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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