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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之殒落 第七章 作者:克劳迪亚
    “嗯。如果不是因为暗杀事件,让葛利士将你和ZHINE联系起来考虑的话,我也许就被一个五岁孩子的口齿不清永远蒙蔽了。列文……列文……李文……李文。”梅森在舌尖上,慢慢地品味这这个东方民族气息明显的名字。

    “那……那又怎么样?”

    列文已经被挤到了墙角,退无可退。胆战心惊之余,他努力保持着表面上的平静。

    脑中响起林的这些话,“你在ZHINE星球的全部记录已经完全抹杀干净了。由政府出钱出力,这些年宇宙中其他中心电脑中凡是有可能有你历史的记录也都擦得干干净净……”

    这个时候,不知道是应该庆幸,还是悲哀。

    “即便找到,你的资料,也残缺不全,少得可怜啊。”用额头抵着列文,梅森的眼睛,显得格外的近。一字一句地说着话,声音并不大,却像在用一根针,一点一点地向列文的心脏深深地推入。

    “为什么你会救下卡美拉?现在,可以再解释一遍吗?”漫不经心的问题,却带着深思熟虑的残酷。

    “她……我和她……”将错就错的谎言无法再维持下去,列文的额头上,已经满是冰冷的汗水。

    “不是我所想像的恋人关系,是吗?那当然,你杀了她亲人,却又救下她来赎回你的罪孽,恩怨从此一笔勾销,难道不是很合算的一笔交易吗?”

    “不,……不,……不是……不是……”想要辩白,可是却好像忽然失去了语言的能力。

    “哦,那么可可呢?”

    列文的身体,一下子变得僵硬。

    “我……我只是想……带……带他……”

    “死亡,还是自由。他有过选择的权利吗?难道这就是你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难道这就是你所施与的自由?”残忍的词句,从梅森形状优美的唇边吐出,蔚蓝的眼睛,好像冰一样寒冷。

    淡淡地,不经意地,将列文的抵抗打得粉碎。

    罪恶感终于浮出了列文一直压抑着的意识水面,像一只潜伏的黑色水怪,张开大嘴,露出尖利的牙齿,将他吞噬。再也无法逃避,再也无处逃匿,再也无法……抵挡。

    “背叛了自己的祖国,却还在苟且偷生,这样的人,真的值得可可的爷爷用生命去救出来吗?他想为自己的孙子辈换来的,就是这样的自由吗?”列文想捂住自己的耳朵。可是身体却动弹不得。好像梅森的话,本身就是一种符咒,将他像昆虫标本一样,死死地钉在墙壁上。内心深处埋藏得最深的伤疤,再次被揭开。看不见的鲜血汩汩地流出,充满了他的整个身体,淹没了他的肺,心,气管,让他无法呼吸……

    “李文将军?当年你杀人如麻,指挥千军万马踏遍整个国家的时候,就从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也会有叛逃被追杀的一天?”

    这个世界在旋转。旋转在另一个鲜红的时间和空间。

    眼前是血色的巨浪。

    夹杂着无数的残肢断臂,和怒号着的头颅的巨浪。无数血淋淋的手臂汇成的海洋,伸出铺天盖地的手指,要将他拖下去……拖下去……

    凄厉的诅咒震耳欲聋……

    杀人犯杀人犯杀人犯杀人犯杀人犯杀人犯杀人犯杀人犯杀人犯杀人犯杀人犯杀人犯杀人犯杀人犯杀人犯…………叛徒叛徒叛徒叛徒叛徒叛徒叛徒叛徒叛徒叛徒……

    地狱。

    适合他居住的……地狱。

    透过浓重的黑幕,梅森的声音,仍然远远地传来。麻痹的手臂无法举起,无法阻挡。任凭那犀利的词句,如同猎鹰的尖喙,一点一点啄食着五脏六腑,而撕裂的痛楚无法宣泄。

    “毁灭掉一个旧的世界以后,迎来的,只是一个新的神。一个要求你从肉体到灵魂都要属于他的新的神。连思想都不允许犯罪,只能用驯服的经文一遍一遍麻醉自己,改造自己,直到自己完全匍匐于他的脚下,狂热地崇拜而信仰他,才能生存下去的天堂。”

    一把抓住黑色的头发,梅森直视进那空虚的眼洞。

    “那样的天堂,不正是你亲手造出的吗?”

    没有否认的意志。列文的耳边,闪过那些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耳熟能详的词句。

    曾经警惕过,曾经反抗过。甚至曾经为此逃亡过。

    “辨证地看待问题……”

    “绝对的是没有的……”

    “端正认识,改造思想……”

    “要统一认识,和平就是战争。”

    “奴役是就……自由。”

    “……”

    “创造了一个新神,然后因为他变得像旧神而背叛了他。背叛了那些因为你而相信这个神的信徒们。而盲目的民众,就像那个蒙昧无知的孩子一样,在跟随你致命的脚步。革命者,你革掉的,究竟是谁的命?

    梅森放开手,列文的身体,顺着墙壁砰地滑下,好像一个破碎的玩具娃娃,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体两边,头却歪向另一个方向。

    梅森跪了下来,俯下身子,微笑着在他的耳边轻轻说道,“现在,除了我这里,你还有什么地方可去吗?背叛者?”

    最后的一击,将列文的控制力彻底击溃,将他推向疯狂的边缘。

    “啊!……”列文发出凄厉的惨叫。一声又一声。无法停止。不能停止。“啊!啊!啊!啊!啊!……”尖利的惨叫声在室内回荡。好像要将世界上所有的声音都淹没,好像要将内心里所有的思想淹没。

    无法停止。

    不能停止。

    不愿停止。

    就这样叫下去。叫下去。一直叫下去。直到声嘶力竭,直到气绝身亡。不要停止。

    不要停止。

    梅森注视着,注视着脚下着个疯狂而又脆弱,崩溃了的男子。

    胜利了。

    终于进入了这个人的最内心深处。终于击败了这个曾经让他初次品尝失败苦果的男人。

    终于了解到这个人最隐秘最黑暗的秘密。终于让他的过去和未来都无法再逃遁。

    终于……掌握了他。

    从第一次见到时,就想抓住的不驯的灵魂,坚强的意志,叛逆的气魄,现在握在他的手中,如同失败者奉送上来的供品,一碰就碎似的脆弱。

    可是……

    他低下头,狠狠地吻上列文唇。

    叫声戛然而止。

    “你是我的。”梅森微弱的声音,好像出自内心的呓语。

    轻轻地吻上列文的嘴角,脸颊,挺直的鼻梁,颤动的睫毛。好像对待一件世界上最珍贵的艺术品。好像对待一个转瞬即逝的奇迹。

    齿间的气息微弱而游移不定,玻璃一样无神的眼珠,呆呆地望着天花板。苍白的嘴唇张开着,微微地翕动,却再也发不出一点声音。列文躺在地面上,好像一条离开了水的鱼,连继续呼吸,都似乎十分困难。

    “放弃。列文。”一句轻轻的咒语。

    “放弃。列文。放弃痛苦。放弃挣扎。”顺着颈项移动的唇,慢慢地下滑。拉开裹住他身体的衣衫,露出那美丽的褐色肌肤。

    渴望。永远也无法停止的渴望。伸手去抓的只是灵魂,可是紧紧握在手中再也不放手的,却只是这样的一个完美的躯体。

    “放弃抵抗吧,列文。”好像催眠一样在他的耳边反反复复地说道,“放弃抵抗,解救你的痛苦。”

    似乎没有反应。但列文的瞳孔,却一下子缩小了。

    “这里就是地狱。列文。”梅森的唇,已经在他的肩膀和胸膛上,落下一个一个的烙印。“到我的怀里来。赎清你的罪孽。”

    “我的……罪孽……”列文的意识,不知道漂浮在哪一个遥远的空间。可是,他的眼睛却慢慢的聚焦起来,散发出一种异样的光彩。

    如同咒语一样的声音,“是的。我是你的地狱。列文。让我成为你无法逃脱的地狱!”仿佛要印证这样的话,抚摸渐渐地变地粗暴,却给冰冷的身体,带来一种无法言语的温度。

    手指用力,深深地嵌入了列文的身体中。“你无法逃脱我。”

    仿佛没有感觉到这样的痛楚,列文反而紧紧抓住了梅森的手臂。仿佛有另一个自己,一个藏匿在更深处,更加黑暗的自己,听从着梅森的召唤,从心灵深处慢慢走出。

    而梅森难以言喻的眼神,同样地而不可揣测。“所以服从我。我允诺你更多的惩罚……和堕落。”

    “服从……”有些东西,从列文的意识的深处,发出响应的呼唤。

    永远难以习惯的侵犯,此刻却带来自虐般的狂喜。

    只有在这样的时刻,才能忘记一切。

    忘记祖国。忘记罪孽。

    只有在这样的时刻。

    “服从……”

    情欲如同地狱里燃烧的火焰,吸引着自投罗网的飞蛾。

    无法忍受的自责在逐步将他推向崩溃的边缘。在罪与罚之间挣扎的列文,眼光逐渐迷离。缓缓伸出手去,触摸面前的那个人的脸。身体仿佛具有自己的意志,拖着灵魂沿早已熟悉的轨道渐渐下滑。

    需要更多的惩罚。

    需要更多的堕落。

    需要……梅森。

    服从……

    望着眼前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列文,这个放弃了一切,主动迎向着灵魂的毁灭的列文,梅森的笑容不知不觉间却消失了。

    为什么?

    为什么我的心仍然会如此的饥渴?

    梅森无法理解此刻自己的感受。在如此全面的胜利之后,战利品的滋味,为什么竟会如此的难以下咽。唇间品尝不到胜利的甜美,却只有无比的苦涩。

    这个男子,这个难以驯服的男子,这个即使是付出生命也要得到的艺术品,这个让梅森愿意用放弃自己的身体,来接纳的灵魂。为什么?为什么?他究竟用什么方法,偷走了此刻本应充满于胸口的胜利的喜悦?

    无法琢磨。

    难以理解。

    令人……愤怒。

    拉开那已经全然没有抵抗,却反而在迎合的身体,梅森的动作却更加激烈和残暴。无名的郁闷在胸腔里撞击,好像要将一腔莫名的愤怒全然发泄在这个自愿的罪人身上。彼此的纠缠,带着病态的暴虐和自残。

    好像来自黑暗世界的烈火,将两人的心灵焚烧,吞噬了自尊,独立,理智,柔情,良知,……

    一个月后,梅森一行回到TROLAYAZ。

    SENTRAL之行获得了极大的成功,前后共有156个星球和TROLAYAZ上的政府签订了互不侵犯条约。而托雷亚兹家族一下子就以完美光辉的形象,再次进入了星际历史的聚光灯下。被誉为艺术界王子的梅森?托雷亚兹更是大半个宇宙中年轻人的偶像和少女的梦中情人。

    但是仍有半个宇宙在暗中觊觎着这个星球及其领地的财富。而贪婪和野心,是任何艺术,或人格魅力,所无法治愈的。

    其时,整个宇宙文明世界的发展,正好到了一个从慢速的小宇宙迁徙,要向更快速的大宇宙进发的关键时期。先知先觉的科学家们,对于现存宇宙以外的世界所做出的大胆描述和准确定位,使所有的人都充满了对那个未知疆域的无限渴望。如同历史上一次次的移民一样,需要的是更快速的交通工具来探索那个神秘的,传说中的财富之地。

    但是现有的技术条件,使得雄心勃勃,准备要开辟崭新疆土,发现崭新天地的各个世界,向更深宇宙的进发,完全悬系于一种超光速飞行材料的供应上。而这种材料的供应,完全要仰仗TROLAYAZ的鼻息。

    多年来,TROLAYAZ一直控制着拉利矿的开采,一面不过度滥采滥开,以保有自然的地貌和植被为荣,一面也使拉利矿石的价格在星际市场上居高不下,牟取巨额暴利。

    人类向纵深宇宙的进发,遇上了TROLAYAZ这个瓶颈。

    “人性的摧残”,“历史的倒退”,或是“丧心病狂的掠夺”,但凡是由从反对者口中说出,TROLAYAZ上的社会似乎总是全然的一片黑暗。

    多年来一直存在的对TROLAYAZ使用奴隶制劳动的抨击之声,到了这个时代,忽然重又响亮了很多。

    但是实际上,当时的整个宇宙中,并非全部是由商业化生产的来组织社会的星球组成。在比较新兴的,生活条件艰苦,生存条件朝不保夕的新殖民星球,人类往往会聚集在一个或几个开发基地中,共享财物,共同劳动,做得到夜不闭户,路不拾遗,齐心协力对抗严酷的自然环境。

    而在另一些星域内,则更有几个大的领主向一个权力中心效忠,从而取得把在“宇宙圈地”运动中抢得的,从一片陆地海洋,到一个或几个新星的广大空间层层分拨下去,来收取租金或税收的方式。

    这些存在的合理性,当然被排斥在以工商业为主的主要文明世界的社会意识之外。客观上固然承认他们的存在和独立,但潜意识中,那些却被认为是“落后的”,“野蛮的”社会。拥有超级财富的TROLAYAZ,如果没有梅森的横空出世,震惊之余改变人们的看法的话,似乎也一直是被归入一个没有文化的暴发户似的存在。

    当然也包括从小接受教育,认为历史一定是呈矢量性向着某个方向前进,而且必定通向某个莫名的未知天堂阶段的ZHINE国民众。

    TROLAYAZ和ZHINE的关系,在梅森回到本星以后,出现过一段短暂的缓和期,然后继续恶化下来。

    关于ZHINE星系边缘的小行星归属问题,在多次举行谈判多没有成果后,双方决定暂时搁置,而由两星共同组成的巡逻队维护该地区的安全。

    但是在合作过程中,由ZHINE派出的,专门负责“教育和引导被压迫者”的思想特攻队,常常激怒主要由奴隶组成,有很高荣誉感和忠诚度的TROLAYAZ军队。

    双方由在舰队通讯回路上的唇枪舌剑,冷嘲热讽,逐渐上升为运作调度上的协调不利,龃龉不断。

    摩擦渐渐升级,而且又重新牵扯回该地区的归属问题。虽然有双方军队管理层的极力管制,但由于在该地区不断增长的军力和火力,这样的不快,却仍然反映到两国关系上。行进在小行星区域,渐渐让人感觉是坐在一个濒于临界状态的反应堆上。

    “时代的暴君”也好,“民族的英雄”也好,梅森?托雷亚兹就是在这个时候,全面接管了TROLAYAZ的权力。

    一向放荡不羁,对国家事物漠不关心的梅森,在从SENTRAL回来以后,忽然参加了托雷亚兹家族的内部会议起来。他也许是个伟大的艺术家,但在治理国家上,却只是个小学生。

    但,这是个坐在会议首席上的学生。

    如果说注重能力的托雷亚兹家族,对他的统治能力有过任何怀疑的话,那么也没有人会公开地做出任何表示。毕竟,由数代科学家不断完善的基因图谱,是摆在尊重科学的托雷亚兹族人面前的客观事实。而负责教导出这个天才艺术家的,又是权力可以和总统抗衡,一直管理着托雷亚兹家族事务的重臣葛利士?托雷亚兹。

    目光闪烁,梅森专注地听取着所有参与者的发言。如同黑洞一般,把这些崭新的知识一丝不漏地吸收消化掉。

    然后他开始发言。

    简短。明白。切中要害。完全不同于从前托雷亚兹人所熟悉的,略带讽刺的夸夸其谈。

    在以高智商闻名宇宙的托雷亚兹族人面前,梅森仍然能够显得深思熟虑,明显地高出众人一截。

    如果说刚开始时对于他的敬重,还只是处于传统约束和对葛利士的尊重的话,那么,现在,对于更尊重数字和事实的托雷亚兹人来说,则是一种完全发自内心的敬畏了。

    领导权毫无争议地完成了从葛利士到梅森手中的转移。

    即使在他提出就是否继续执行奴隶制度的举行全民公决这样一个大胆的建议的时候,已经渐渐习惯听从他而不是葛利士指示的托雷亚兹们,也没有发出任何异议。

    这次公决,由总统下达执行,投票决定是否在TROLAYAZ继续实行由奴隶主安排生产配置,奴隶劳动所得全部上交,生老病死由奴隶主一应全包的劳动方式。

    参与的人包括所有登记在册的非公民人口。不包括他们的所有者,不包括居住在主要港口的外国人,也不包括没有归属的公民。总统以公民身份给于监督和公证。

    实际上,在梅森亲自下达的命令下,也没有包括部门Z,编号107M的性奴列文?托雷亚兹。尽管他的不甚合乎法规的存在已经为当局所知晓并默认。

    在公决结果尚未统计出来时,发生了小行星领域内的一次小规模冲突。究竟是哪一方先开的火,将由后世的历史学家们去纷纷考证,各执一词。但是当时的直接后果是明显的,双方各自召回了大使,宣布对方为敌对国。

    而一直在幕后暗中支持ZHINE的UTA,也走到了幕前,公开声援以前的宿敌,建立了拥有相当多成员的反TOLAYAZ盟。

    而前次盘论所未曾剿灭干净的吉米?亨得里克的游击队残部,却又重新活跃起来。得到了ZHINE和UTA的武器,人员暗中帮助,他们活动的范围重又渐渐扩大。袭击矿山,炸毁桥梁,在地下城制造骚乱。

    战争一触即发。

    最先退缩的,是代表民主政体的TROLAYAZ总统。他通过秘密途径向UTA和ZHINE提出和谈的请求,并以TROLAYAZ上7%的拉利矿的一年特许开采权作为允诺,要求UTA和ZHINE停止战争行为,并对小行星群的归属问题做出一定让步。

    得知这一消息的梅森?托雷亚兹正在列文的房间里。他在屏幕那边葛利士惊愕的目光中,立刻穿上衣服,带领卫队冲至总统府。

    轻微的交战后总统束手就擒。

    当天晚上,就被当时是贵族院最高议长的梅森?托雷亚兹以叛国罪的名义处决。

    总统当时已经任职七年,虽无明显的政绩,但也兢兢业业,事事以TROLAYAZ的大局为重。对他的处决让托雷亚兹家族的人咋舌,甚至连葛利士也对梅森事后还将总统家属及其亲信全部流放至马洛空间的做法皱眉。

    但梅森对此的回答,只是冷冷的一句:“你们大概做贵族太久了,连自己的东西都不想要了的话,可以收归国有。”

    听到的人,仿佛被冰水浇过一样,寒冷彻骨,而又清醒无比。

    他们所面对的,已经不是一个在学习中的学生。

    而是一个未曾登基的托雷亚兹的君王了。

    此举扫清了梅森?托雷亚兹回归皇位的最后一丝的障碍。而事实上他的判断后来也被证明是正确的。

    公决最后揭晓。

    最后的统计结果是,98%的投票人,赞成继续实行奴隶制。这样高的支持率,在整个文明世界是前所未闻的。

    因而也有人指责梅森?托雷亚兹杀害了公证人后在投票结果上营私舞弊,强奸民意。

    而当时在TROLAYAZ上的人们,完全可以清楚地体会到TROLAYAZ上的民意,究竟如何。当总统的和谈条件被公开以后,愤怒的人群高喊着“卖国贼”,“叛徒”冲进总统府,将仍然留在那里的总统护卫队和工作人员拉出来痛打,更极端的人甚至将已经被处决了的总统空间墓穴用激光击毁。

    影响甚至波及到当时所有具有公民身份的人,当时普遍的认识是,公民不象奴隶主和奴隶那样互相拥有,依属着这个星球而生存。所以,他们都是潜在的叛徒。幸好梅森及时发布了对公民和外国人的保护令,否则很难想象,这一场对他们的政治迫害,会发展到什么样的地步。

    而接下来梅森的秘令之一,就是把有关总统的材料,除了他是个“叛徒”,“大卖国贼”以外,全部抹杀掉。以至于后来研究这段历史的人,都很难找到记录总统曾经有过的政绩的信息。

    历史成功地按照政治的指引,又向前迈进了一步。

    而这一切,都在列文的眼前发生。完全陌生,却又似曾相识。

    这几个月以来,除了夜晚,梅森很少再象以前那样紧盯着列文不放。但是,在列文表面上的自怨自艾和完全放弃之下,仍能够感受到有一些东西在渐渐酝酿。充满了不确定和自我怀疑,但仍然是在渐渐增长着的一些东西。

    而这种变化,让梅森感到困惑,警惕。不知为什么,竟还有一丝隐约的喜悦。

    好像一匹已经被打碎了精神完全驯服,步履渐慢的马,在他的胯下又重新充满了骚动不安。让他不由得又勒紧了缰绳,充满警觉地观察着。

    他以为自己已经完全控制了这个人的肉体和精神。可是,一丝丝的怀疑却又渐渐爬上心头。连同自己那种难以解释的心理活动一起,让他在日理万机的繁忙之余,心头渐渐升起一团越来越大的疑云。

    难道,果然是得不到的东西,才是最好的吗?

    似乎要将这样不稳定的列文推过崩溃的边缘,登基的那天夜里,梅森有意将列文独自留在了房间里一晚。

    透过墙壁上的巨大显示屏,登基典礼的宏大场景逼真的传输进来,夹杂在其中的,是列文所无法抑制的呻吟和啜泣声。

    双手不能获得自由,药性的发作,让列文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而他却也明白,那是一个决不可能得到宽恕和解脱的夜晚。

    身着华丽的朝服,佩带着象征皇权的短剑,梅森沿着印有托雷亚兹家族皇冠图案的红色地毯,缓缓穿过大厅,走上了宝座面前。

    整个TROLAYAZ和大半个宇宙,都在这一时刻凝神静气。

    排列在贵族队伍里的马可斯也毫无自觉地,紧紧抓住了扶手。

    激动不已的葛利士,取出光华夺目的王冠,把它戴在梅森的头上。向着他深深地三鞠躬。而宫殿外面,广场上人群的欢呼声更是响彻云霄。

    曾经以艺术家的身份征服整个文明世界的梅森?托雷亚兹,现在是一位君主。

    一位由TROLAYAZ的民众所拥戴,即将带领他们,踏入捍卫自己国家的战争的伟大君王。

    那一瞬间无与伦比的光辉,笼罩着这个让人敬畏,却又拥有完美容貌的君主。

    即使是他的敌人,都不得不表示赞叹。整个宇宙都将无法忘记那一个在日后将在无数次战争中让他们震惊不已的年轻皇帝,当时在登基典礼上的摄人心神。

    而只有列文,才能够明白梅森在某一个瞬间,对着显示屏,露出的轻而浅的微笑,背后所隐藏的含义。

    而站在屏幕的另一端的梅森,永远也无法知道,列文在那一个晚上,究竟心里所想的东西,会是什么。

    凌晨时分,梅森回到自己的寝宫,把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昏迷了的列文,从头顶上的束缚中解脱出来。

    “爱”应该是一种不会传染的神经性药品,可是奇怪的是,似乎连梅森,也能够感受到自己在一个晚上没有抱列文后,体内悸动着的渴望。只是顾虑到列文此刻的身体状况,才没有象往常那样,立刻用他的身体,来满足自己无穷无尽的欲望。

    但是,让梅森震惊的是,清醒过来的列文,竟然在微笑。

    眼底布满血丝,但目光却清澈异常。几个月来的游移混沌似乎一扫而空,一个梅森非常熟悉,但又似乎分别已久的列文,出现在他的面前。

    “哦……看来还很精神嘛。果然是欲求不满的缘故吗?”讥诮的话语带着一丝嘲讽的笑容。

    “你输了。”

    梅森心里一跳。

    “什么意思呢?在别人的身下,随时随地都可能出声求饶的家伙,还能说出这样的话哪。”梅森的身体,现在完全将列文覆盖住了。

    能够感觉到他体内的颤动。能够感觉到他皮肤上的温度。能够感觉到他眼中重又燃烧起来的如野火一般的情欲。

    可是,已经不再摸得到他心底的脉动。

    列文的语速很快,“你几乎打败了我,梅森。你几乎让我在思想上也自虐起来了。”仿佛意识到肉体将再一次来临的胜利,他急着要把这些话说完,像一个就要溺水的人,拼命吸入最后一口气。“但是,想利用我的罪孽来改变我的思想,心甘情愿地服从于你,ZHINE不能做到的,你也办不到。”

    那么说,他的确已经醒转了?梅森在心里暗暗吃惊。

    人类,往往会选择一种更轻松,更不痛苦的思维方式,尤其是当那种思想,是由一个比自己更强的人所施加的时候。那种强迫,常常会转变为一种真正的,全身心的忠诚和幸福。ZHINE用的是对全民的洗脑,而梅森用的是给列文施加的强迫性的欢愉。

    但是,列文却走出了这个迷宫。

    难道,他的确是一匹,永远都不可能被驯服的野马,自由不羁,追求完全不受拘束的独立和尊严。

    一股莫名的恐慌,羡慕,和难以克制的征服欲再次涌上梅森的心头。

    加大了手上的力气,让列文不由自主地惨叫出来。

    “嗯。与其说那样有的和没有的,还不如好好考虑一下眼前的处境吧。无论你想不想臣服于我,现在我都拥有你。TROLAYAZ,和你,都是我绝对不会,永远不会放手的东西。你死了那条心吧。现在,你只要把你的腿在抬高一点好了,Z-107M。”

    第二天下达的战时动员令,让所有的TROLAYAZ各个工厂加紧生产宇宙飞船和各种武器。所有愿意参加到这次劳动中的公民,获得异乎寻常的高额报酬,几乎和隶属于各大家族的非公民等量齐观,也有更多的家族,向梅森?托雷亚兹看齐,敞开大门,加大了接受普通公民的数量。

    梅森解除了除列文以外所有的性奴们的劳役,根据他们的需要,将他们送往工厂,医院,学校,参加到整个社会空前高涨的战争准备中去。

    两周后,受到ZHINE和UTA暗中帮助的游击队,袭击了托雷亚兹庄园。炸毁一小片房屋建筑,使整个电子防御系统暂时瘫痪了一个小时。袭击小分队三人被打死,一人逃脱。

    梅森?托雷亚兹因正在和各舰队司令员在两千米的高空秘密基地举行会议,没有受到任何损伤和惊吓。

    部门Z,编号107,服务内容M的性奴列文?托雷亚兹在这场混乱中逃逸。

    当天晚上,驻扎在小行星群落的TROLAYAZ军队向ZHINE的军队开火。双方各有死伤。

    昔日热闹非凡的航空港,一下子冷落下来。从各国来的商人,纷纷登上飞船,离开TROLAYAZ回到自己的本国。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庇护者的公民,惊慌失措地赶到各个登记处排队。老人们在家里暗暗祈祷,而年轻人却像参加一个盛大的节日一样地兴奋无比。

    仿佛一阵风一样,同一消息,在不同的肤色,不同的头发,不同的阶级,不同的身份,不同的嘴唇上流传。

    战争,战争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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